静默一阵,无忧又道:“师父,我们可以驭剑赶去溯州。”
伯弈道:“虽然我们行踪难掩,少施术法仍能避些无谓之徒。加之此路行者不少,实在也不便驭剑。先前我所查那处客栈,观其外,马厩内马匹甚多,且夹杂了不少官马,应有官家在那儿投宿,估摸着人气较旺,或能方便掩息。”
包子一听伯弈提起马匹,双眼冒光,赶紧附和道:“就依师公之言,去那里。”@无限好文在晋江。
他暗自盘算计较,这一去定要顺便拐到两匹马,明日也就不用步行了。
拿定主意,三人不再拖延,专心赶起路来。以他们的脚程,只要不刻意拖延,十几里的路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儿。
客栈矗立在眼前,包子和无忧不禁有些错愕,原以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即便有落脚处,也必然是个不起眼的破败场所。
未料,这客栈修得甚好,坐北朝南、黑瓦白墙,墙线错落有致,整高三层,顶层檐角悬挂着火红灯笼,一层三面可见每面三扇精致雕琢的梨花大门,朝南三扇洞开,东西两面紧闭。
客栈西面不远是修得十分齐整的马厩,东南面则立着一根又粗又大的木杆子,杆上悬挂着写了“朋来客栈”的招子,屋内不断地传出食者宿者热切的交谈声。
伯弈三人只略站了一会儿,便有一名躬身哈腰穿着干净整洁,模样也端正爽利的小二出来相迎。
小二一脸亲和地道:“公子,打尖还是住店?”包子回道:“都这时辰了,你说呢?当然是既要打尖又要住店啰。”
包子说得并不客气,小二却混不介意,仍堆着笑道:“小公子误会了,实在是今儿路者甚多,不定能有空房。”
包子一听,跳将起来,拽了小二就往前去:“那你还在这儿啰嗦啥,赶紧进去查查啊。”
堂里果然座无虚席、宾客云集。开怀畅饮、低语密谈,一切的动静都入了伯弈的眼和耳,他目光微动,原来还有古虞国的商官在此落脚,恐怕也是为选侍盛典而来。
在包子的火眼金睛和掌柜的耐心调济下,终于订下了三间厢房。一间在一层的僻静小院,因掌柜早前说客栈的梯步修得较高,包子不想爬楼,便自告奋勇地要求入住;一间在二层居中的位置,不算嘈杂离食肆亦近,无忧住下;剩下一间在三层最靠角的地方,伯弈喜静,自然最合适不过。
三人各取所需,欢欢喜喜回了房。@晋江中文网首发,谢谢支持。
包子跟着小二出了堂子,没多久就步入了小院。一阵风寒阴冷,包子紧了紧外衣,瞪眼问道:“这小院比别处清冷许多,莫不只有我一人宿在此处?”
小二回道:“哪能呀,近日里来客甚多,这院子里可都住了人。”正说着,一间屋子紧闭的门就突然开了。
小二似乎很吃了一惊,反应有些过急,他立即转身面对着门,朝那屋中人道:“入夜风大,小心着凉。”
说着,他三步并两步赶了上去,周到地替住客掩上了门。
包子视线被挡,好奇地在小二身后伸头望了望,门紧闭前的惊鸿一瞥,刚好见到一个抱着孩童的妇人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地站在门内的一侧。
包子随口问道:“那妇人怎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小二并不接话,恭敬地为包子开了门。
包子颇有些不悦:“问你话呢,如何不答?”小二未料包子会纠缠此事,略有些结巴道:“小的,小的不知啊。”
包子状似惊异地反问:“你怎会不知?”@无限好文在晋江。
小二在包子犀利地瞪视下小声接道:“好像,好像是说陪夫君赴考,在此稍待。”
说完,小二便拿眼去看包子,包子哦了一声,不再说甚,很爽快地抬脚进了屋子。
环视屋子,包子拍拍小二的肩道:“不错不错,格调不错、态度不错。”
小二略舒了口气,包子突然又说回了刚才的话题:“不过,这爬山涉水的来赶考,带着孩童怎会方便?”
小二觉他难缠,又总是问些让他毫无准备的问题,赶紧敷衍道:“应是感情深厚吧。”
包子皱眉状似深思,小二见他又要发难,赶紧撇开道:“只是小的心里所想,具体如何小的真是不知。”
包子露出个天真可爱的笑容:“紧张什么,别人的家事你若都知道了,那才真要不对。”
小二抬起袖子抹了抹汗,赔笑说:“小公子先歇着,我一会再给您来添水。”
包子挥袖示意他下去,小二拔腿就走。谁料未走两步,包子又出声了:“那个谁,再等等。”
小二无奈转身:“小公子还有吩咐?”包子笑道:“这屋里之前可是住的女子?”
小二垂目:“入住者太多,一时倒想不确切。”@晋江中文网首发,谢谢支持。
包子站起身走近他,对着他上下猛嗅了嗅,把那小二弄得手足无措很是尴尬。
包子哈哈道:“哦,原来你不是不知,只是在装傻吧?这屋里的香分明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样,定是你在此间和谁做了温香窃玉的事儿,是不是怕被掌柜的知道啊?”
那小二的脸红了紫、紫了青煞是好看,包子欣赏着小二一副挖空心思想如何应答的样子,不知怎的又良心大方地放了他下去。
一个人在屋内,包子抱着软垫蜷缩着身子躺在软和的床榻上,闻着空气里时有时无传来的阵阵香气,渐渐觉得眼皮沉重,睡意袭来。迷糊间,又隐隐听到院里有男子在说话,声音极低。包子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侧耳细听:统共七人。
这新来的最是难缠,今夜就得运走,以免节外生枝。
一番梳洗后,无忧顿觉神清气爽,她翻捡了包里的几件衣裳,左右掂量,终选了一件素雅的百褶雪月裙,挽了一条素云纱,将一头青丝梳就倭堕髻,髻上再别一支白玉双蝶钗。
她对着铜镜一阵细细打量,极素的打扮少了少女的烂漫,多了女子的温婉和清雅,想必他也会喜欢吧?
可她总觉得欠缺了什么,灵光一动,寻了粉紫的绸带做帷子系在了腰间,这一系不仅托出了曼妙的纤腰,又添了些俏皮的色彩。无忧终是满意了,对镜笑了笑,款款步出了厢房。
走到门外,她略为犹豫,要先去找包子吗?私心里更想单独与伯弈在一起,又想到那么爱吃的包子既然未主动来寻,估摸着是太累已睡下或是没义气的早就寻了吃食,哪里还用自己担心。
无忧自说自话,找了许多的理由,心下释怀,不再犹豫,迈开步子便向三楼走去。
走至廊尾,无忧在伯弈所宿厢房外略略站了一会儿,掩下急切地想要见他的心情,平掌运气缓缓推开了门。
门内,伯弈刚好梳洗完毕,未及穿上宽袍,只着了一身十分合体的素白里衣,胸前微微开敞,黑发流泻温柔地抚在肩头,一双黑亮的凤目中此时正倒映着无忧一脸娇俏羞涩的模样。
无忧顿觉口干舌燥,眼睛再没有地方可搁,立即垂了眼,双手紧握着两侧的裙身。
这样的事在山门委实已发生过太多次,所以伯弈只是不疾不徐地系上外袍,柔声轻责道:“都长成这般雅致的女子了,却还如小时般莽撞。师父毕竟已是成年男子,男女有别,皆有自己的私隐之事,忧儿下次万不可再如此。”
无忧一听,一时心里又喜又愁,喜的是师父拐着弯儿的赞自己雅致,愁的是他如今既说明了,那下次就不能再偷看他换衣服了。
想到此处,无忧又偷偷瞧了瞧伯弈宽厚的胸膛,不知想到什么,脸一下红透了。@无限好文在晋江。
她赶紧抚了抚胸口,别扭地甜腻地小声说道:“师父,我饿了。”
一日未进食原算不得什么,只是对素来好食的无忧来说定是馋瘾难忍。
伯弈见她一副羞涩难明的样子,难得起了调笑的心思,故意问道:“莫非忧儿是想去食肆?”
无忧赶紧点头应下。伯弈浅笑,径直向门外走去。
无忧会意,赶上一步,一把扯住伯弈宽大的袖摆,如在山上一般要伯弈在前牵着走。
伯弈微微低头,本想略作呵责,但见她一脸甜蜜的小女儿模样,心终究软了下来,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无忧心下千转百回,虽说人间历劫,师父对她的心思多有察觉,也曾刻意远她冷她,但到底仍是宠溺的在意的,甚至有些小小的放纵。
想到此处,无忧忍不住拽紧了拉着他袖摆的手,痴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好想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