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前辈，青阳错了。”
公乘青阳此时已经转醒，但他的目光已经变得无比冷漠，看向杨柳莺的目光，更是如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这个世界最遥远的距离，便是曾经相爱的人再次见到，却形同陌路。
公乘青阳眼下便是如此。
他不再爱，但也不再恨，因为爱和恨，都不值，非常的不值。
他先前的死，如一个小丑、一个笑话一般，可笑而又卑微。
他的死，完全没有任何价值可言！没有换来杨柳莺的良心发现，如果不是周衍出手，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所以，公乘青阳已经看破，决定从今以后，要为自己而活，为在乎自己的人而活，而不要去为自己在乎却不在乎自己的人而活。
这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但很多人活了一辈子，直到死才能懂得这么道理。
“我是你周衍兄，从来都是。”
周衍纠正了公乘青阳的称呼错误。
公乘青阳一呆，随即脸上呈现出了感动之色，那份冷漠的表情也直接被这样的一句话消融了，但这也仅仅只是针对周衍。
“周衍兄，青阳糊涂，还差点白白送死。先前所有发生的一切，青阳都看在眼中，青阳明白了，真的明白了，以后，青阳会以周衍兄为榜样，好好苦修，不再怨天尤人，自甘堕落了。”
“青阳兄弟，你的命格是很好的，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周衍淡然一笑，说道。
公乘青阳只当这是周衍给他的鼓励，虽然没有相信，却依然坚定的点了点头，自身本就多了自信。
“青阳，以后，千万不要再这么傻了……”
公乘蝶舞回过神来，除了自责和内疚之外，也有着见到弟弟死而复活的惊喜和激动。
但她经历了这一场的变故，如今渐渐已经能很好的收敛自己的情绪了。
“姐姐，对不起，青阳糊涂。”
“没事，那些都过去了，以后别再那么让姐姐担心就好。”
“姐姐，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
杨柳莺看着公乘青阳自始至终再没有在乎自己，她忽然有些莫名的失落和空虚感。
那种站在别人仰望的眼光之中的高高在上的日子，似忽然就那么的远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她不由再次想到了曾经星球近乎毁灭之时，公乘青阳将那一份巨大的机缘舍弃而让给她的那一幕，联想到之后的种种变化，杨柳莺忽然有些怀疑，如今的她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
但有些事情发生了，便已经无法回头，哪怕是心中有些悔意，属于她的尊严和傲气也让她依然强硬，不会去低头，不会去向一个一直讨自己欢心的男人低头。
她想着，心中渐渐又有些不满，凭什么，凭什么那公乘青阳要无视自己，不主动向她道歉？这样说不定自己还会原谅他！
杨柳莺片刻之间想了很多事情，而这些想法又被自己脸上的两道莫名的道纹符文给破坏了，因为只要想到这令人反感的符文文字，其余所有的念头都不会再生出了。
“你，你真是周衍？”
杨柳莺渐渐的默认了这个事实，因为她从众人的目光里，看到了真相。
而默认了这个事实，她的心忽然跳得更快了几分，因为她想到了这背后无尽的荣耀和诱人的奖励。
若是将这个情报赠与姜家，那么杨家可以获得的好处……
她想着，却见到周衍那如看透了她的心一般的明亮双眸淡漠的扫了她一眼。
杨柳莺如坠冰窟，又立刻联想到了雷衍王那种种可怕的传说，一时间她竟是半点侥幸的心思都生不起。
不过，联想到脸上的耻辱，她壮着胆子冷声道：“你若是周衍，也算是一方大人物了，竟是与我这等末学后进之辈斤斤计较，还如此侮辱于我，又怎么算一方大能人物？也不怕丢自己的份吗？”
“五息之间，你可以全身而退。不走，你就走不掉了。”
周衍目光冰冷，杀机已经呈现，完全不屑于解释。
他的说法，也没有引起身边的任何人的反对。事实上，周衍的话，没有谁敢反对。
哪怕是杨柳莺心中再有不甘，却也在周衍说出这句话之后，立刻如一道虹光，刹那飞遁离去。
修士若要逃，一息时间，其实已经足够。
整个虚空，依然一片寒意，但雪寒剑宗的修士们，却感觉这是最温暖的一天，最安全的一刻。
因为这一刻，有周衍存在这里。
“伯伯——您这么放走她，会不会泄露伯伯您的行踪，让敌人杀来？”
周正恭敬的来到周衍面前，恭声说道。
他稚嫩的脸上显出了担忧之色。
“没事的，她身上有时光溯源之道和空间之力，离去之后那一切如一场幻境，不能记得多少。即便记得，也无关紧要，我如今回来，迟早也是有人知晓的，用不着隐藏。”
面对周正，周衍却面带温和的笑容，慈祥的说道。
“伯伯，您实力强横无敌，能不能推衍一下正儿我的父母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吗？”
周正眼中显出恳求之色，显出了无尽的担忧之意。
“他们……你现在知道了也无用，好好修炼，这个世界的一切，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努力变强，才是最重要的。”
周衍想了想，仔细分析之后，得出了这个颇为无奈的结论。
周正似懂非懂，露出了刹那的迷惘之色，但不过片刻，这份迷惘之色便变成了坚毅而自信之意。
“伯伯，正儿明白了。没有实力，知道得越多就越会痛苦，正儿明白的。”
周正目光坚毅，非常懂事。
苦难的遭遇，让他的心性格外的成熟，虽然之前与公乘清婉的感情上的处理不到位，但是他其实也有着他自己的坚持，他怕自己无能而拖累了恋人，这种做法又和当初的周衍何其相似？
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是一件好事。
“伯伯——”
公乘清婉羞涩而有些难为情的轻呼了一声，红着脸站在了周正的身边，她有些话想说，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清婉，你是蝶舞仙子的女儿，也是一个让我一看到就心中能生出好感的好姑娘，跟着周正，你会幸福的。至于你的心意，伯伯我明白，周正的身体你不用担心，我会为他解决。”
周衍柔声道。
面对公乘清婉，周衍的确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这个少女很能深入他的心，令他心中喜爱，但这份喜爱又和男女的感情不同。
听到周衍说这句话，公乘清婉非常的高兴又非常的感动，而公乘青阳则脸色有些复杂，而公乘蝶舞则有些发呆，不知又在想着什么。
“不，伯伯，不用为我治疗，也不需要帮我打开体内的某些禁制，真的，不用。”
周正的态度异常坚决，周衍通过他炽烈的眼神看出，他不像是在客气，而是真正的心意便是如此。
周衍目光凝视周正，周正同样没有回避周衍的目光，表现得十分坦荡。
“正儿，伯伯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伯伯我周衍，如今不惧这一方天地的任何人，是任何人，包括九天至尊！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为你打开封印别人会因为你的情况变化而追杀我。”
周衍如一瞬间看透了周正的心。
这种可怕的天赋能力，可怕的洞彻人心的睿智，令人心颤！
因为就连周正这种心思，都隐藏的非常深，却依然被周衍一眼看出来了。
也是这般亲自体会了一把，周正才觉得，伯伯周衍的可怕绝非是空穴来风，因为这种睿智，这种瞬间洞彻人心的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周正明白自己的心，连他自己在这一刻都并没有这么去考虑这件事——尽管他早已经知道自己被设计成了一方诱饵，若有一天遇到自己的伯伯或者亲人绝不能让他们帮自己，可正是怕伯伯看出自己的心思所以这一点念想他隐藏得无比幽深！
可便是这样，依然被一眼看透，周正的内心也忍不住一阵颤栗。
还好这不是敌人，这若是敌人，那简直是不堪设想！
“正儿……正儿听命。”
周正呆滞了一下，随即恭恭敬敬的鞠躬一拜。
而公乘清婉，则在诧异之后，也无比激动，美丽的大眼睛里都盈满了舒心而幸福的泪水——因为周正终于可以不再被痛苦和剧毒、封镇折磨了。
周正幸福，可不就是她的幸福吗？
“周衍……能听我几句话吗？婉儿，你和周正、你青阳舅舅先回雪寒剑宗去吧，稍后我和周衍……再来找你们。”
公乘蝶舞微微迟疑，说道。
“嗯，婉儿知道啦。”
公乘清婉轻轻点头答应道，声音里还带着甜蜜之意。
“周伯伯，婉儿先退下了。”
公乘清婉朝着周衍盈盈一拜行礼，随后便看向了周正。
周正看了看周衍又看了看公乘蝶舞，聪明如他也知道，自己的那位魅力无敌、引无数仙子竞折腰的伯伯，和婉儿的母亲只怕还另有故事，因此聪明的同样退下。
随后，守护着公乘蝶舞的那些老一辈的长老也都默默的退走了。
他们尽管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去，却什么都不说，也不出言干涉，深深的懂得为人处世之道。
……
“周衍，你有看过婉儿的血脉吗？你知道她父亲是谁吗？”
公乘蝶舞声音幽幽的道。
她说着，有些无奈而忧虑的叹息了一声。
“嗯？清婉……的父亲是谁？”
周衍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