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今日有些事情,先一更,三千多字,明天再补。
半炷香的时限,很快便临近了。
生死关头,萧闯显得十分地急躁。
即使放开了速度,全力下潜,黑青色的底壁,却始终处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隐约可达,实则遥不可及。
萧闯清楚地明白,倘若在仅余的一刻内,他仍脱不得红芒的范围,必将葬身鱼腹,毫无侥幸可言。
然而,他会如何选择呢?
放弃?或是坚持?
犹豫间,他不由想到了一个故事...
说,一个人穿行大漠,连翻了九百九十九个沙坡后,他放弃了。
后来,他不知道的是,只要再翻一座,便会达到绿洲,饮到甘甜的湖水,吃到凉爽的瓜果...
“拼了!”
事已至此,退缩无意,萧闯不再保留,立时一个纵身,竟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提速。
内力喷薄,激荡而出,萧闯化身利箭,无畏地刺了下去。
“滋滋~”
骤然间,丝质的绸衣,燃起了一点火星。
猎风助力,微火熊燃。
烈火漫过,绸缎化灰。
这还没完,自燃的衣物,撩到了萧闯的毛发,好似干柴烈火,烧出了成片的焦黄。
将带火的衣物扯下,萧闯随手甩进了红芒,随即,他又开始胡乱地拍打,试图灭掉发间的火点。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燎到了哪儿?
自然是有毛的地方。
这次,真玩脱了。
萧闯低估了环境,也高估了自己。
此刻,毛发连体,烈火焚身,萧闯痛不欲生、几临崩溃。
然而速度,却愈快了几分。
火焰灼烧下,萧闯早顾不得其他。
勉强维持着气炎的“铠甲”,萧闯蜷作了一团,咬牙抵抗着深入骨髓的剧痛。
耳侧....
破空之声,“呼呼”作响。
痛嘶之声,凄厉惨烈。
“还记得上次坠落吗?”
疼痛犹自加剧,萧闯的意识,也随之模糊。
在陷入昏迷前,萧闯不由自问,究竟造了什么孽,自己才会受此惩罚?
上次是..是在醉仙楼...醉仙楼,仙佑城,萧家,六大名少。
一幕幕场景,自脑间划过。
只是,这些画面,历经岁月的冲刷,已变得不那么真切了。
半年光阴,恍如隔世。
戏剧性的,这半年,由“坠落”开幕,最终,仍是以“坠落”作尾。
不幸的是,半年间,无所成,满心怨,恰似不得善终,没个好报。
幸运的是,生死关,意识消,知觉无,好在不觉辛痛,睡个安稳!
通体气炎,亦在其昏迷的当口,脱出了身去,并以一个极为夸张的轨迹,向外挥洒着余辉。
现实,不是情景剧。
残酷的、不为意志所转移的实际境况,带着几分冷冽,一刀、一刀地剐下了每一寸心肉。
心如刀绞,不外如是,便在梦中,岂能不察?
终于,又过了良久,头部率先触地,发出了道沉闷的声响。
这样的碰撞,对一个肉体凡胎来讲,是毁灭性的。
高速坠落的肉躯,在撞到底壁的一刹,所引发的,不只有微不可察的碰响,还有着,向四周激射的、无数透着血色的肉屑。
西瓜,碎了。
透过红芒,黑青色的底壁,正躺一无头人尸,其颈部,漫着一滩猩红的血印,其间,脑浆混杂,碎骨密布,显得狰狞恐怖。
这一幕,在完好无损的底壁的对照下,颇具几分讽刺的意味。
以卵击石。
尚有完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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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乐西土,大漠腹地。
漫漫黄沙,遮天蔽目。
傍晚几临,晚霞罩地,柔和绚烂。
红橙光影,不时闪烁,飘浮不定。
弥天风沙,掠过一片荒凉。
荒芜沙野,矗一高大建筑。
不像是三族建筑的风格,这些如星辰般密布的楼宇,大多奇形怪状,顶立尖耸的突顶,直插云霄。
但最引人注目的,并不是其迥异的建筑风格,而是壁面上,形似蜈蚣的条条裂纹。
由底层伊始,“蜈蚣”顺势蔓出,密麻麻的,绕着楼宇的侧面,螺旋延伸。
热浪渐息,阴风骤起。
一名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顶戴斗笠,腰胯一无套长剑,懒洋洋地,倚在了倒插的半截石拱上。
目光拉近,男子正摆弄着他那对儿引以为傲的八字胡须,举止间,写满了风清云淡的闲适。
“唉......”
忽而,一声叹息,由远及近,悠悠传来。
此声响罢,青衣男撩拨胡须的手一顿,旋即向上微摆,抬起了帽檐,露出了深嵌面中的、深邃而沧桑的灰青瞳目。
在其抬帽的刹那,叹声的主人,又自发出了一声猖狂的讥笑。
“不愧是神族的能者,探知力果然了得,竟能找到此处。”
不过瞬间,青衣男所依石柱竟霎时湮灭,散作了漫天石粉。
同一时刻,距此十米处,青衣男的身形,再度现出。
只是,其顶上的斗笠,却不知何时,消失无踪了。
斗笠不再,青衣男露出了一张神族惯有的俊俏面容。
令人费解的是,其无暇的面上,竟多出了几道清晰的血痕,像是刚添上去一般,还向外淌着新鲜的血滴。
其对面,另有一人凭空而现。
双指捏着青衣男的斗笠,这被裹于黑袍下的男子,仅露出了对泛着绿光的诡瞳。
慎重地对上了黑衣人的绿瞳,青衣男子轻启干唇,略带恭敬地道:
“这位风谷能者,在下追风是也。今日到此,无意冒犯,乃是受雇仙盟,取些酬劳罢了。若是先生不喜,追风这便离去。那仙盟委托,我不做便罢。”
静谧沙丘内,追风的声音,显得极为地沙哑。
随手将斗笠扔回,黑衣人闷声道:“原来是闻名仙界的追风大仙!我道这些年头,不曾听追风一名,却是悄悄晋为了能者,干起这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只是,追风既能来此,何不多留片刻,同邪风的故人,叙叙旧情?”
深知彼此差距,追风接过斗笠,往身后一背,抱拳拜道:
“这位先生,追风有眼无珠,冒犯了邪风谷,这便同先生赔礼。说到叙旧,追风虽然有心,可身有傍身,还是不便叨扰了。”
受此一礼,黑衣人并不作答。
反观追风,他静候对方回应,一时也不敢发声。
气氛,陡然凝固。
心念转动间,追风霎时结印,打出了无数仙印,旋即,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向周身轰去。
“喀嚓”
“哗啦~”
仙印轰击下,追风附近的半丈空间,竟如玻璃般,碎作了一地。
一道黑洞,自破碎的虚空,缓缓露出。
也正在此刻,追风再度消失,于黑洞表层,荡起了一圈涟漪。
追风不辞而别,黑袍人却未追赶,反而耐着性子,漫步于楼宇之间。
一阵柔风,拂过稀松的沙面,给周围的建筑,蒙上了一层面纱。
迷离梦幻,飘然无依。
茫茫沙海上,一根微不可察的黑色长须,随风而荡。
奇怪的是,胡须轻若无物,本该顺风离去。
可在黑衣人招手下,微风打过,胡须反而转着圈儿,向其所在的方向,缓缓地飘落。
“呼”
风向交替,胡须回荡,又自挣开了束缚,往远处飘去。
眼中掠过一抹戏虐,黑衣人随手一摆,令风向逆转,又自将胡须吹了回来。
转眼间,风向便更迭了不下百次。
只是,在黑衣人的强硬下,胡须后继乏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落入了黑衣人的掌心。
猎物入彀,黑袍人低头,盯着手心的黑须,莫名发问道:“我好像说过,得叙叙旧情。怎么,你这就走了?”
然而接下来,意想不到的是,其话音刚落,追风惊恐的声音,便再度响起,经久不绝。
“你...你是谁?不,不,不可能。这本是我瞳术营造的假象,怎么竟成真了?你..你到底是谁?不对,你根本就不是能者,你你,你是那几位......难道,你是传...”
说到这儿,像是触了某种避讳,追风的声音立时一顿,不敢再行失言。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单听追风自说不停,可反观这寂寥大漠,除了黑衣人外,哪还有半个人影?何况,追风不是由黑洞逃脱了吗?
听罢追风此话,黑袍人未有承认,也不曾否认,只是自顾自地道:
“你可想活命?”
“想!想!追风本就不属仙盟,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xiao灾’罢了。今日冲了龙王庙,追风后悔莫及。即刻起,邪风谷有命,不,是您一旦有何吩咐,只管交给追风便是!”
满意地点了点头,黑衣人轻吹口气,将胡须吹离了掌心,旋即,其绿瞳大睁,放出了道黑色血环,巧妙地套在了飘忽不定的须上。
只在顷刻,胡须一阵颤动,竟自化为了追风的模样。
“此乃灵锁,类似于仙盟的主仆之契。你可要小心了。”不待追风反应,黑衣人便径直说道。
听到“灵锁”二字,追风一个哆嗦,差些就从半空跌将下来。
重获生机,却失了自由。
没来得及感慨,追风便降下了身形,单膝一跪,冲黑衣人拜道:
“属下追风,自今日起,愿为先生献犬马之劳。”
黑衣人微微颔首,风清云淡地道:“你这便随我,去安乐南海。”
刚经历了巨变,追风一时出神,便稀里糊涂地接收了其作为仆人的第一条指令。
和他的主人一起去...去什么?
“南海?去那里干嘛?”回过神来,追风顿时有些诧异地道。
“破而后立,可不是简单的因果。你既归顺,便有幸见识这天下独一无二的造化。莫再多言,你去了便知。”黑袍人并不隐瞒,径直回道。
一脸古怪地跟在其后,追风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通,究竟是何等的造化,堪得上这位嘴里的“独一无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