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老臣商量一下?娘娘如此这般自作主张,若是被皇上知道,你该知是什么下场!”
许大人听得居然还有别人知道,立时又气得够呛,“宫中皇子公主,至今从无一人安全出生,难道这其中的事,娘娘还不知道吗?且不说武皇后在位时,更是无人敢造次,便是武皇后现在不在了,也更不是娘娘能搅进这事情里面去的!”
许大人恨铁不成钢,他的这个傻女儿啊,平日里看着机灵,可到了大事上,怎么就这么糊涂?
自然,他如今能站在这里说这些话,也早把之前女儿被贵妃责打的事情,用力的压至了心情。
并没有忘记,也会一直记着,只是时候不到,不能盲目出手。
“爹爹!可是这事,就算秦嬷嬷知道也没什么的,而且,这红花送于那溅人的时候,是好多人都看着的。”
皇上要知道,也早就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会等到现在?
淑妃平日里装天真装习惯了,小聪明是有,但大智慧依然是缺少的。闻言,不由得有些不高兴。
她身在四妃之位这么多年,爹爹也向来是对她赞赏有加的,怎么突然就这么不高兴了?心下倏然难堪的同时,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夏风顺着窗子吹进,将她重华宫内殿层层叠叠的帷幔飘动,许大人也知自己刚刚说的有些激烈,眼下一看娘娘情绪不好,不由得暗叹一声道,“娘娘,自古逆流而上,是好的,可也要知道什么是审时度势……今天的情形,老臣也听说了,总是娘娘压不脾气,惹怒了贵妃。贵妃现在势头正猛,是要好歹避一避的。”
而不是要犯蠢的,只凭着一股子热血就往上冲。
“武皇后,宸妃,惠妃,前车之鉴,娘娘也不光仅仅只是看在眼中就行的。还有玉美人的事情……娘娘还不知道吧?玉美人与那刺客,当天被扔出皇城,不过半日,便死在了城外的乱葬岗。”
按说他们挖了眼以,又割了舌的人,如果及时救治,也是不会死得那么快的。可他们偏偏就死了,而且还死得那么远,这其中若是没人出手,根本就不可能。
“爹爹是说,玉美人吗?”
淑妃猛然打个哆嗦,惊讶的问,那一日,她倒是没有亲至现场,可后来也听宫中的人传出闲言碎语,说是皇上一怒之下,把多嘴的华嫔给踢得流了产……
“正是玉美人。老臣还能敢骗娘娘不成?祸从口出这件事,最最切实直观的现例。”许大人吐口气,总觉得现在的女儿,人是越长越大了,可心也越长越野了,也不知道都是被谁怂恿的。
“那,依着爹爹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心中稍稍迟疑一些,淑妃语气不确定的问,可转眼又不服气,“难道本宫这打,就白挨了么?”
凭什么啊!
小溅人,狐媚子。敢对她动手……“不白挨,娘娘还能打回去不成?她是贵妃,是一宫主位,眼下还动不得。”
现在动不得,也并不代表这以后就动不得。目光里闪过锐意,淑妃听出了弦外之意,不由得一喜,“爹爹的意思,你有办法,能将这红花之事摆平?”
在许贞玉许淑妃心中,自己爹爹打从她记事起开始,就一直兢兢业业做人,勤勤恳恳做官。
从最初的京城小官,一直升到现在户部大人,这与他一直以来的谨小慎微是分不开的。而淑妃自从数年前进宫开始,也就一直禀着爹爹的教导,不怕事,但也绝不会惹事。
所以她也一直以来都很单纯,很天真。可现在,皇后已经不在了,她许淑妃自然也会动那份根本不该有的心思。
“唔,对了,爹爹,女儿这里还有一件事……”
许淑妃侧耳过去,将事情将许大人轻语一番,许昌会脸色震惊,几乎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女儿啊女儿,你到底是何时有了这般天大的胆子,竟是敢私下里做这些要杀头灭族的事情?
锦宫,丹桂枝头,绿花飘扬,偶有一片两片与风嬉戏着,姿态万千的飘落而下,更为这夏日的天空,又添了一丝亮丽的色彩。
核仁心情极好坐在丹桂树下,笑弯着眉眼与小和子说叨着闲话,“总归今日,可真是过瘾极了。小和子,你忘了去年的时候,在甘露殿,淑妃那般张牙舞爪,后来娘娘说,早晚会给机会让我们亲自报仇的,如今,娘娘做到了,我核仁这辈子,都会记得娘娘的恩情。”
也不仅仅只是帮着她报仇而已,更是对娘娘平日里,对她们的诸般信任与照顾,也让核仁心里发了誓,这辈子,她都要永远的忠于娘娘,永不背叛。
“是呢!这谁说不是呢?一转眼,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小和子感慨着,“也不知皇上御驾亲征,会多久才能归来。”
这边皇上才刚刚离开,娘娘明显就有些魂不守舍。
“只盼着皇上尽早得胜还朝才好。”核仁皱眉,想起这事,又想到了秀儿,“我这里还有些伤药,一会去看看秀儿吧!”
俩人同时被罚,核仁先行受刑,然后是秀儿……总归梁总管是让她们两个轮流来的,要不然,没人伺候娘娘,皇上也是不高兴。
至于两人受刑后,贵妃娘娘什么态度,梁总管暂时也管不了太多。
无规矩不成方圆,要立威,自然要有牺牲。
“好,拿了伤药,一起过去看看。”
顿了顿,又记起一事,“月嬷嬷近几日还好吗?”
核仁奇怪,“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也没什么,就是前几日,听师傅说起来,月嬷嬷送了酸梅汤去御书房,说是你让给的,可有此事?”
核仁一怔,“没有!我从来没有托月嬷嬷做过任何事!”
“那?”
两人脸色一变,“糟了!”
刚刚月嬷嬷进了锦宫内殿,好像娘娘是独自一人在里面正歇着。
两人眼视一眼,猛然同时拔腿往内殿里冲,门口的宫人内侍奇怪的看着两人,还没等得见礼,便又已经没了人影。
层层叠叠,如云一般轻柔的纱帐中,微微侧着身子,正在轻轻憨睡的贵妃娘娘,面朝墙里,睡得极是安稳。
月嬷嬷轻手轻脚的进去,先行将手里的汤盅放到旁子的小几子上,再看一眼睡意极好的锦贵妃,眸光里渐然浮现一抹复杂,终是轻抬脚步,向着床前移去。
屏了呼吸,慢慢站至床前,她微微紧握的手中,带着隐隐的汗渍,贵妃依然睡得舒服,月嬷嬷眼底慢慢露了精芒,她咬咬牙,慢慢抬手,将自己头上的银簪拔下。
“皇上……”
床上的贵妃忽然呢喃一声,月嬷嬷猛一惊,忙着垂眸,手心里将银簪攥得死紧。可巧,贵妃只喊了一声,便也不再有动静。
月嬷嬷又松一口气,她再度咬牙,眸光里闪过冷意,手中的银簪也随之举起,便恰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
“娘娘。”
核仁跌跌撞撞跑进来,她杖罚的刑伤还未曾痊愈,自然行走也有些防碍,小和子紧紧随在她身侧,随时注意安全,核仁看在眼中,又记在心里。
可这时候,又哪里顾得了这些?
一路小跑着进来,月嬷嬷正跪在内殿的几案前,轻轻将手中的汤盅揭开。汤里冒着热气,是刚刚炖好的参汤。
核仁冲进来,一眼便见娘娘无恙,而月嬷嬷也无任何异常。她不由得暗松一口气,又努力平稳了一下呼吸,与月嬷嬷低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出去吧!”
月嬷嬷应声是,弯着腰身退出。刚出殿门口,“叮”的一声轻响,袖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出来,月嬷嬷忙不迭弯腰去捡,是她拢在袖中的银簪不小心落了出来。
核仁隔着门问,“月嬷嬷,可是掉什么东西了?”
一边就迈着步出来,月嬷嬷拾起银簪,转眼笑着给核仁看,“是老奴近些日子来偏瘦了些。这不,腕上的银镯子便有些戴不住了,这刚刚一落手便掉。”
手心里托着刚刚捡起的银镯子给她看,核仁看在眼中,是有几分奇怪的,可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再打量着月嬷嬷,也看不出分毫异常,只好道,“那嬷嬷以后还请小心些。娘娘正在休息,不能被吵到的。”
顿了顿,又意有所指的道,“如果嬷嬷岁数大了,手脚都不灵便了,等奴婢回头禀明了娘娘,还是早些时间放嬷嬷出宫回家去吧!”
终日留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因素在身边,核仁也总是觉得不妥。
打发走了月嬷嬷,核仁又返身进殿,娘娘已经醒了,指了指那参汤道,“倒了吧。”
“啊?”核仁一愣,“可是这参汤,是为娘娘您补身子用的。”
“要用这个东西补吗?”锦言撇唇,眼底浮现出讥讽,“只怕等不到皇上回来,本宫倒先要入土为安了。”
微挑的眉间渗出寒意,锦言视线落在几上的那一盅参汤,她刚刚一直就没有睡熟,月嬷嬷对她的杀意毫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