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看她不爽,立时便喝道,“到底你是太医,还是我是太医?耽误了娘娘救治的时间,你该当何罪?!”
其实在这宫中待久了,任谁都是人精了。
太医也是看人下菜碟,淑妃不吃宠,太医虽然是惹不得淑妃不愉,但区区一个秦嬷嬷,他还是惹得起的。
当下冷哼一声,直接便行之前去,与淑妃恭敬道,“娘娘,眼下瓜子壳卡了嗓子,娘娘若是愿意立时动手取同,微臣自不敢怠慢。可若是不愿意劝手……微臣这就再想一些稳妥的法了?”
动手扎针扎刀的效果是最快的,秦嬷嬷拦着不让,太医也是多加了份小心,直接询问淑妃,“若是娘娘同意,便眨眨眼,若是不同意,便摇摇头?”
淑妃拼命的眨眼眨眼,她还年轻,她还小,她才不要只是因为吃一个瓜子,就给卡死。
此时,瓜子卡在嗓子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脸色憋得通红,呼吸也不畅,索性嫌弃秦嬷嬷麻烦,直接一脚将她踢开,示意太医赶紧出手相救。
秦嬷嬷猝不及防“哎哟”一声摔在一旁,差点闪了老腰,太医看在眼里,忍不住就憋着笑,可淑妃面前,他赶紧又拿了小药箱子里,里面利利索索的拿出银针,刀子……
淑妃几乎要吓傻了。她刚刚一时冲动答应,这会儿早就后悔了。
想她花容月貌的脸,肤若凝脂般的肌肤,若是当真被这太医在这脖子里开一刀,他还能活吗?
一个眼神看过去,又冲着倒地的秦嬷嬷用力的“啊啊”叫着,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已是疼得额上冒汗,想吐吐不出,想抠也抠不来,只要稍稍出声,就带得嗓子疼。
秦嬷嬷又扑上来,尖叫道,“不要!你放开娘娘,你放开!”
常年也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双手,倒也有些力气,一把将正要动手的太医拉了个趔趄,“当”的一声,手中的刀子落地,太医也是真的生气了,“既是娘娘这般信不过微臣,微臣也认不能妙手医好娘娘,微臣这就退下,还请娘娘立时再寻高明前来!”
话落,竟是拱拱手,二话不说,收拾了自己东西离开了。
秦嬷嬷目瞪口呆,“太,太医……”
她只是不让太医动刀子,又不是要赶他走?这怎么说走就走了?
淑妃难受得眼泪鼻涕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咳,咳!”
索性发了狠,自己用力的往外咳着,可依然是吐出了血丝,也吐不出那个磨死人的小东西。
淑妃疼得要哭,又惶恐是厉害,她是真要死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瓜子皮的手里吗?
还有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混蛋东西,踩高爬低的卑鄙小人!
心里怒骂着,她随即将桌边的东西,“哗啦”一声全部扫落在地。秦嬷嬷早已慌了手脚的重新去请太医。而先走才刚刚离开的太医,才出了重华宫,便于半路上遇到了早就侯着的小太监。
立时笑呵呵的上前去道,“娘娘说得不错,那淑妃就是一个贪生怕死,又半点苦都吃不得的人。老夫才刚刚取出针刀,她就怕的不敢再动。”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太医大人这次做得很好……”小太监笑呵呵的抬手,又凑近了一些,将袖里揣的一张大额的银票,偷偷的递过来,“太医大人,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还望太医大人笑纳。娘娘也说了,大人这次做得极是漂亮,娘娘也是记在心里的。他日若有机会,娘娘也必定会向皇上再举荐大人,以后这太医院的院判一职,也非大人莫属了。”
黑暗的勾当,便在这样一个晴天白日的灿烂阳光下暗中进行着。太医乐呵呵的将银票拿了,又千恩万谢的与这小太监谢了几句,最后走时,也将自己身上带着的一些碎银子,全部孝敬了上去。小太监也自然是随手拿了,等得太医刚走不久,小太监目露冷笑。
……
往日的刑部天牢中,总是寒秋寒大人往这里面送人,而今儿个,他是自己将自己亲自的送了进来。
当无情的铁栅栏门,慢慢关上的时候,寒秋便知,他是活不下去了。
可是,他半点都不觉得后悔。
“大人,皇上娘娘从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等事情?”
刑部大人王中正满眼不解的质问着,“你这样食君俸禄,却行背叛皇上之事,你心里难道就觉得羞愧吗?”
才年纪轻轻,便给了他宫中侍卫副统领一职,寒秋若不是走到这一步,他的成就,大概也就仅仅只次于纳兰城。
寒秋摇头,已然被扒了统领服饰的他,此时看上去,极为憔悴。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王大人既然问了,寒某也便提一句吧!武国公大人……是我寒某的恩师,也更是我曾经的救命恩人。如此这般,王大人可否明白?”
受人滴水之恩,自然涌泉相报。
“或许在王大人的眼里,我恩师受君俸禄,却居心不轨,谋朝篡位,是为大不赦之罪。可是在我寒某的眼中,若没有我恩师,便也没有我寒秋的现在。所以,哪怕是帮忙恩师,明知必死,我寒秋也绝不会犹豫!”
寒秋扬唇,将此事说得轻描淡定,他是明知必死之结果,也要拼出性命来回报,这是愚蠢了!
王大人痛心疾首,“可是这样一来,你的一切,便也毁了。为了这等谋朝逆臣之恩报,你却要赔了自己,负尽天下,你就不觉得不该吗?”
身为臣子,自然是与君忠诚,于民忠心。可寒秋却恰恰相反,为了他那所谓的报恩情结,他是把自己的正义与良心,全都喂了狗!
“寒大人,你让王某很是失望。也让皇上很是痛心!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可说的。寒大人,请保重。”
拱了手,王中正转身离去,并将这审讯结果报与皇帝知道。
此时,寒秋却带着一脸的无所谓,扬着唇角坐回天牢的一角,隔壁牢房里人讥讽的诡笑着,“原来寒大人也竟是主上的人吗?可既然是这样,那寒大人又为什么带着人,星夜扑去了荷花别院,抓了我们所有人?!”
寒秋一看,这人似乎就是那一夜之中,被锦贵妃主仆所迷倒的其中一人。
他眉一挑,淡淡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主子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再留你们也不什么用……”可他现在也依然想不透,到底那名贵妃娘娘是怎样在一些连他都不知道的蛛丝马迹中,找到了他是内线的证据?
“呵!寒大人倒是将这种事情推得一干二净。难道寒大人还当真以为国公爷不知道,当夜正是你泄了密,去引了苏老头那个废物,这才能救走那祸国殃民的苏妖妃吗?却不知寒大人这么迂回曲折要干什么!明明这事情,寒大人自己就可以直接带兵去的……”
多此一祭的动作,装神弄鬼的撇清,可到底也瞒不过国公爷的眼!
“……既然已经知道,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恩公若要降怒,我寒秋也绝不会回不句嘴,只是受着便是。”
微微昂了下巴,寒秋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其实有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矛盾的综合体。
一方面,他要报恩,另一方面,皇上更是天下之主……如此纠结中,他终是头脑一热,便去救了锦贵妃,也任何人都没有告诉,只是依然也瞒不过武国公。
这是他良心未泯。
“你,就等着主上的惩罚吧!”
因为他一个没有意料,使得国公爷所有布置,全部满盘皆输。
与此同时,锦宫之内,锦言自然是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样一种转折。寒秋不说,她将永远都不知道。
苏氏在核仁的引领下,抱着孩子,将这整个锦宫内外都转了个遍,两眼放光,微带着绿,几乎要恨不得将这所有一切都据为己有才好。
锦言沉默着,在院子里坐下,目光沉默着着随行苏氏,苏老头与她坐在对面,倒是没注意这些。只是道,“爹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总不能你哥好好的日子,便要这样拆了吧?便是苏氏再不是,也终究给我们老苏家生了个儿子。好歹民是有功之臣……”
“她是有功之臣,那女儿呢?”锦言恍恍惚惚听着,她是真不愿意接这话,可父亲已然说了,她也实在忍不住,“苏氏她既然是苏氏,就表示她已经是哥哥的女人。身为苏家的媳妇,她传宗接代不是应该的吗?爹与哥,是什么时候竟怕到这般地步,让区区一个苏氏拿捏得如此厉害?”
还竟是敢滑天下之大稽,还要拿不出一百两子,就要写休书……“好,休书可以写。爹,你让她写,写完了,我苏锦言会再给哥一千两银子,让哥再娶房好媳妇!”
冷漠的声音透着薄怒,她并不是想要拆散谁,只是这女人也实在太得寸进尺。
“哟!妹妹这是真的要给一千两银子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呢。有了这一千两银子,以后这日子还有什么可发愁的?有了这一千两银子,就能买几个丫环,再买几个看家护院,然后……咱们这好日子,可就起来了呢!”
耳朵里没听到别的,只听到一千两银子,苏氏就两眼放光的窜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