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雷身披二十家子铁铠,脚跨五花马,一路护卫着锦旗招展的东莱使团,行进与官道之上。乍一看上去任谁都不会这么一个威风凛凛的年轻将领会是个家奴,会是袁绍正妻刘派来东莱的暗线。事实上,就连袁雷都快忘了他那个“脂粉探子”的身份。虽说当初刘安排他进张颌部,本是指望他能监视蔡安贞的一举一动,从而促成三与这位蔡氏女郎的婚事。可如今一年了,莫说是监视了,袁雷就连黄县城也只到过两次而已。其他大部分,他都是随儁义将军驻扎于北海的高密城防范吕布军来袭。更何况那位蔡使君此番还花了四、五个月的前去许都面圣,就算袁雷真留在了黄县也打探不到消息。
诚然袁雷“脂粉探子”的主业毫无进展,但他作为副业的军旅生涯却进行得有声有色。这不,而今的袁雷已然由最初的都伯升做了司马。而另一头,刘倒也没为他荒废“主业”而大发雷霆,只是来信嘱咐他要关注张颌的动向。听她那口气似乎是对张罗讨蔡安贞做的事没了兴致。不过袁雷却知,刘并没有放弃为三说亲的事,只是主公新纳的两个小妾令他那位主母无暇顾及东莱这边。嘛,最关心的还是自家宅院那一亩三分地的事。当然前头车驾内端坐的那个除外。
在袁雷的眼中蔡吉无疑是个中的异类。想她蔡安贞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弱质女流,既没有出身名门望族,也没有名师指点,甚至在十四岁之前根本就没半点是神童的迹象。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娃娃,却在短短两年的里白手起家成了盘踞一方的诸侯。不仅如此,更有不少名士名将相继追随与她。就像这一次,蔡吉就从许都又带了两个文士。其中那个姓祢的文士,袁雷并没有听说过。不过瞧他那堂堂相貌与仪表,应该非泛泛之辈。而那个整日窝在马车内极少露面的贾文和,贾老的大名袁雷可是在邺城之时就已如雷贯耳。想当初得知李傕等人占据长安之后,主公可没少念叨这个名字。据说此人之前还曾做过光禄大夫、宣义将军。这样一个大人物骤然降临东莱,也不知蔡安贞的那些个幕僚们会作何反应?
作为刘的心腹家奴,袁雷这些年可没少为其里里外外地打探消息。而明里暗里的肮脏事见多了之后,袁雷也就有一番不足为外人道来的心得。在他看来,招纳谋士部将,其实同娶纳妻妾差不多,人越多就越麻烦。新的要与老的争,少的要与长的争,傲的要与骄的争,争来争去,无外乎就是博主公一丝青睐。正如这些年主公袁绍小妾纳了一个又一个,名士招了一位又一位,然而里里外外却越发不消停起来。当然袁雷也听说,主公的老兼老对手曹操,也是不断地纳妾招人,但曹操的妻妾却能和睦相处,曹操的幕僚部将亦能同仇敌忾。倘若这事是真的,那只能说搞不定家宅的人,也别指望手下的部下能安生。
前头那位蔡使君尚未婚嫁,自然是没有后宅,可她能摆平日益壮大的班底吗?
且就在袁雷在心中暗自腹诽之时,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然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黄县城。只见眼前的黄县城比之数个月之前又巍峨了不少,想来冬天农闲的时候留守的官僚们没少为这座东莱的中心添砖加瓦。而此时此刻率领一干官民前来迎接蔡吉的赫然就是她麾下的一文一武两大心腹,郭嘉与太史慈。
见此情形,再一联想到从前在邺城的所见所闻,袁雷觉得那久违了的探子精神正在复苏。于是乎,他当即就打起精神观察起了城门下众人的表现。待见此时的郭嘉与太史慈等人照例还是先向蔡吉施礼问安。不过在一番例行的寒暄之后,郭嘉并没有直接领着众官僚簇拥蔡吉入城,而是信步到一直掩在队伍之中的贾诩面前,恭敬地向其躬身施礼道,“晚生郭嘉见过文和公。”
贾诩显然没料到郭嘉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不过贾文和可不是那种别人给顶高帽子就不姓的主。这会儿面对郭嘉谦恭的表态,贾诩依旧不动声色地还礼,谦逊道,“老夫不过是闲云野鹤之人,郭何须行此大礼。”
“文和公是吾家主公请来的上宾,吾等理应以礼相待。”郭嘉再次向贾诩作了一揖之后,便抬手示意其先行。
一旁的蔡吉见状,立马就明白了郭嘉的深意,赶紧像女儿搀扶老爹一样,一把扶住贾诩,并微笑着顺着郭嘉的口吻招呼道,“文和公莫要谦让。”
眼瞅着郭嘉与蔡吉当众一唱一和,向来为人低调的贾诩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做推辞。于是他只得任由蔡吉搀扶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入了城。不用问,经过这一插曲之后,用不了多久整个黄县,整个东莱,乃至整个中原,都会蔡吉请了贾诩做谋主。而郭嘉对此似乎还不放心,到了当夜的接风宴之上,他更是与黄珍等人将贾诩奉若上宾。但值得玩味的是,贾诩虽也同郭嘉等人颇为客套,但是他从头至尾都始终坚称是“闲云野鹤之人”,丝毫没有接手做谋主的意思。
对于贾诩如此固执的态度,蔡吉在无奈之余,也只得暂时任由他去。反正人都在手上了,软磨硬泡之下,还怕他贾文和不就范。而对于眼下的蔡吉来说,真正头痛的还是如何应付袁绍那边出兵幽州的命令。毕竟人已回黄县了,不多时辛毗就会找上门来。不想好应对之策,那可就麻烦咯。因此翌日一早,蔡吉便差人寻来了郭嘉与太史慈到她书房内商讨要事。
然而令蔡吉颇感意外的是,郭嘉一进书房,在屋内只有蔡吉和太史慈之后,劈头就向她问道,“主公,文和公没来?”
蔡吉被郭嘉冷不丁地一问,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如实地回答道,“文和公昨日在宴会之上喝了不少酒。更何况其对东莱的情况还不甚了解,所以本府没让他来。”
“?主公这一路上没有同贾文和谈过东莱的事?”郭嘉瞪大着眼镜一脸诧异地望着蔡吉问道。
而蔡吉被郭嘉如此一瞪,不由也有些心虚起来。却见她跟着便讪讪作答道,“不瞒奉孝,文和公一路上对本府都不冷不热。故本府至今都没找着机会同他说明东莱的情况。”
“怪不得怪不得,昨日贾文和会有如此表现。”郭嘉在听罢蔡吉的解释之后,先是低头呢喃了一番,跟着便抬起头冲着蔡吉苦笑道,“主公难道不知,正是因为主公没有将东莱的情况同贾文和说明,所以贾文和到现在还对主公不冷不热啊”
“此话怎讲?”这一次轮到蔡吉诧异地问道。
一旁的太史慈虽闹不清楚事情的缘由,却也跟着帮腔道,“是啊,奉孝汝就同主公说说,这事那里做得不妥。”
郭嘉眼见蔡吉与太史慈都盯着,便叹了口气,向他二人分析道,“咳,若是换做寻常的谋士,主公所为倒也不算不妥。毕竟以东莱以及北海七县兵强马壮,安居乐业的景象,不管何人都能看出主公乃当世明主。然则贾文和却非寻常谋士可比拟。此人出身西凉,从一介小吏做到光禄大夫之职,可谓是历经坎坷。所以贾文和为人向来谨小慎微,以明哲保身为先。主公或许认为滔滔不绝地说上一通,不及让贾文和亲自观察东莱郡来得眼见为实。可在对方看来,主公迟迟不同其交代东莱郡的情况,是对其存有顾忌,是不信任他。”
“本府没这意思”蔡吉脱口而出反驳道。
“嘉也知主公是诚心诚意想要请文和公入幕。否则主公也不会大老远地将人绑来,更不会特意修书要吾等早做准备。只是贾文和心中的刺已然扎下,吾等再礼遇于他,在他眼里都是在做作。而今能拔去这根刺的人也唯有主公了啊。”郭嘉语重心长地向蔡吉劝说道。
此刻的蔡吉听罢郭嘉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再结合史书对贾诩的一些评价,事情还真有可能像郭嘉说得那样。于是蔡吉当即便向郭嘉拱手作揖道,“之言令本府茅塞顿开。本府这就着人请文和公商议。”
哪知此时的郭嘉却一抬手阻止蔡吉说道,“慢着。既然主公没将东莱的情况告知文和公,那主公还是同吾等商讨完之后,再单独找文和公商议为妙。毕竟文和公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骤然让其参与密谈,只会平添尴尬。”
“奉孝说得是。是本府鲁莽了。”意识到有些关心则乱的蔡吉拍了下脑门苦笑道。而郭嘉与太史慈见状亦同时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此刻面对眼前笑得颇为欢畅的两个男子,蔡吉不得不感慨是幸运的。郭嘉与太史慈都是有才华的人,但更为重要的是他们都是胸襟宽广的男子汉。正如,郭嘉身为的首席幕僚,不仅对新晋加盟的贾诩丝毫没有抵触之意,反而一心一意地帮收服贾诩。要以贾诩的资历与才华,只要其一入幕,郭嘉势必就得让出谋主之位。诚然蔡吉并不会因此就喜新厌旧。但这世上多得是为争一口气,争一个名声,而大动干戈的“聪明人”。那些“聪明人”往往会捏着鼻子接受新成员,可在背地里却使黑手、下绊子,破坏整个团体的团结。亦或是干脆冷眉应对新来者,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架势。
值得庆幸的是,郭嘉不是这种“聪明人”。在历史上郭嘉以“军师祭酒”的身份一直辅佐曹操,直至病逝。哪怕是出现后来居上者,他也甘之若饴地坚守着的职位,从不动摇其对曹操的忠诚。所以同样的进言,有时郭嘉说出来会比其他谋士有分量,因为在曹操看来郭嘉的进言是无私的。
想到这里,蔡吉不禁盯着面前的郭嘉,由衷地脱口称赞道,“真乃贤良之人”
郭嘉没料到蔡吉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楞了一下的他并没有出言推脱谦逊。相反他却冲着面前的少女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一评价。而紧接着,郭嘉便将话锋一转,切入正题道,“主公,今日找吾等前来怕是为了出兵幽州之事吧?无不少字”
蔡吉亦收敛起了心中的思绪,点头作答道,“嗯。本府在收到的书信之后,也花了不少时日考虑此事。叔治说诸君不赞成本府亲自去幽州,本府对此深表同意。眼下中原战火已起,本府自然是不能离开青州,离开中原。但袁绍那边总得有人去应付,并且本府也想趁这次的幽州之战,在幽州,在袁绍的背后安插一支兵马。故而本府打算抽调水军以及五千兵马前往幽州复命,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水军?五千兵马?主公的意思是走海路去幽州?”太史慈听罢蔡吉所言追问道。
“本府正是此意。”蔡吉说罢便指着案牍上的地图向太史慈与郭嘉解释道,“两位请看,自海路从此地登陆就能沿易水而上,直接与袁绍的大队人马会师于易京城下。不仅路途短,还便于补给。倘若能有在此建港的话,便可与辽东的锦西港互为照应。”
蔡吉指着的这个位置正是后世天津的位置,而袁绍目前围攻的易京则位于后世保定与天津的中间。相比大老远地从青州、冀州走陆路绕道,走海路确实是最便捷的路线。而太史慈早年曾多次渡海去幽州,对那一带的情况也相对有些了解,因此他当即便点头附和道,“主公此计可行。”
蔡吉见太史慈同意了的想法,又将目光转向了郭嘉。却见此时的郭嘉正盯着地图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过了半晌之后,他终于抬头向蔡吉问道,“主公,且不论五千兵马北上幽州是否合适。主公可曾想好,若按此策,该让何人带队?”
蔡吉被郭嘉如此一问,不由两手一摊无奈道,“本府也正头痛这个问题。”
袁雷冒泡:作为龙套,俺表素无论男女“贤良淑德”都素重要滴~品质~~~千万别学俺家袁主公搞不定,也搞不定手下~~~同意俺观点滴~~~请投票~~~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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