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呲了呲牙,又摸了摸下巴,半晌,才慢声说道:“老哥,这鞋……”
以现在的行情来看,这种近代早期的三寸金莲鞋,其实没什么文化考究的价值,但一些业余爱好者和一些搞收藏的富商,还是很喜欢这个东西的,再加上保存完好,也能卖个好价。只是,这东西不太好出手,所以,我也有一点迟疑。
我问王富贵,这样的鞋还有没有,有的话就多弄几双来。我还添油加醋的告诉他,这东西是越多越值钱,一件半件的也卖不了多少钱,要是还有,我愿意付双倍的价钱!
王富贵面露难色,不停地搓弄着自己那双黝黑的手掌,沉默不语。
我看他的样子,也知道他肯定是拿不出第二双了。我知道自己是有点贪心了,这古董生意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能来一件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我对他说道:“这样吧,我跟您交个实底,您这双鞋是近代的东西,慈禧太后知道吗?就是她那个时候的,只能算半个古董,卖不了多少钱。我知道你千辛万苦来这里也很不容易,所以,这双鞋我收了,你要是同意,我给你五千,如果不同意,这双鞋你就收回去,旁边还有几家店,你也可以去问问看,怎么样?”
王富贵一听,眼珠子瞪得溜圆,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五千?兄弟,你没骗我吧?”
我以为他不满意,便说道:“大哥,五千块钱,不少了。”
王富贵连连摆手道:“不少了,不少了,我来的时候以为最多也就卖个千百块呢,****的,刚才那家店的老板只肯给我五百块,太黑了,幸好碰上你,否则,我可是要吃大亏了。”
我哈哈一笑,从柜台直接取了五千块,可转念一想,我又塞了五百块钱进去,将这五千五百块钱都递到了他的手里,让他用那多出来的五百块钱买点好吃的,给孩子买套衣服带回去。
这一下可把王富贵给感动了,眼泪当即就流了出来,连连道谢,半晌才止住。
我提醒他小心一点,别把钱弄丢了。他连连点头表示,就是命没了,钱也不会丢。
交易完成,王富贵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在那里和我聊了聊他们老家的事。
王富贵的老家在湖南省西边的一个山沟里,是那一带最穷的一个村,村子旁边有个匣子山。听王富贵说,那一带有好多墓,夸张到一镐头刨下去,走三步,就是个棺材。
他们村里谁家姑娘嫁人,都有那么几件陶制彩绘的东西做陪嫁,那都是从棺材里抠出来的。
近几年,有不少摸棺的人去他们村里收购过,像模像样的。只要看中了,当即就给个三百五百的。
村里穷,村民也没什么见识,一下看到这么多钞票,自然都是欢天喜地,恨不得对方能将自家屋里所有的锅碗瓢盆都收走,却并不知道,这些东西被转手一卖,就能卖出上万块钱。
王富贵边说边唏嘘感叹,先前,他还眼红过村里那些卖出东西的人,可现在,他才明白,那些人吃了多大的亏。
等到王富贵走后,我特意查了一下古书上的资料,就在王富贵住的村子附近,有很多大墓,一般都是汉朝以前的,战国墓更是不少,近十几年,有不少流到海外的东西都是从那里出来的。
不过,具体有哪些出名的墓,我也没查出来。
我琢磨着,等再见到顾辛烈时,一定要告诉他一声,他这样东奔西跑、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的找,很是花费时间和精力。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又出现了一个影子,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个女子。
“小哥,要算一卦吗?”
我有点发愣,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女子,见她穿着一身白色素裙,腰上缠着一条红色腰带,上边别着一排铜钱,挽着一个高高的发髻,脸上遮着一张淡蓝色的面纱,显得极其神秘且诡异。
“算卦?”我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上门推销占卦,而且还不是江湖道士,而是个女子。
“怎么算?”我又问了一句。
那女子咯咯一笑,掩着嘴巴仿佛极其矜持的模样道:“我跟你有缘,帮你算一卦也不要钱,就看你肯不肯算咯。”
我摸了摸鼻子,心想,这大白天的,不会是来上门服务大保健的吧。不过,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女人的眼睛是我见过的最特殊的一个,一只血红,一只湖蓝。
“小哥,要算命的话,介不介意我进屋呢?”那女子看了我一眼。
我摆了摆手,示意请便。
等到这女子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她的韵味,她的腿极长,标准的八头身,不堪一握的腰肢,她的双手格外的修长,垂在身体的两侧,极其的动人,不过这女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妖治动人的姑娘,而并非像是一个算卦的。
那女子从自己的后腰处取出一个碟子,极其妩媚的看了我一眼,又从腰带里取出了一枚铜钱。
“小哥,这碟子我可是妥善存放的,跟别人可不一样。”那女子向上拉了拉袖子,露出一段雪白如玉的玉臂。
我有点尴尬,刚扭过头,突然感觉手指一疼,就见那女子手里拿着一枚沾血的铜钱。
我的中指还在缓缓流血,正滴在那个白色的碟子里。
我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那算命女子捏起碟子,凑到蓝色纱巾下闻了闻,说道:“小哥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怪事?昨天晚上喝的酒也有些多了点。嗯,二十五岁,还是处男身,血很香,咯咯。”
那算命女子咯咯一笑,放下碟子,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被她看得有些发麻,更震惊于她的以血算命,竟然连我是不是处男都能说的出来。
就在我张大着嘴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又捏起那碟子,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血液,淡淡的说道:“命里有七劫,劫劫都是生死劫,却都能让你遇到贵人,一一躲了过去,不过,让我有些惊讶的是,竟然有人还帮你压了命。更让我觉得有趣的是,你的身世,非常有趣。”
我眯着眼睛,静静听着她的话,心中泛起了惊天骇浪。
我从没想过竟然会有人能够直接道出我这么多事情,最让我震惊的是,她嘴里说的命中七劫,在我很小的时候,老管家也曾经告诉过我。
但是,她的卜卦技术显然没有老管家高超,因为早在那个时候,老管家就说了,我命中七劫,劫劫都是生死劫,但是劫劫都有贵人助,只要挨过最后一劫,可保我三世无忧。
不过,看她的年纪跟我相仿,二十几岁就能懂得如此之多,除了蚩尤三千外,她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带有神秘色彩的女人。
“真是可爱的紧呢,没想到你的前世也这么有趣。”那女子舔了舔手指上的血迹,声音柔媚酥骨。
我立刻直接问她,我的前世是什么。
可谁知道,这算卦女子竟然直接凑过来触碰了一下我的皮肤。
她的手很凉,就在我吃惊的那一瞬间,她看着我的眼睛,缓缓道;“天机不可泄露哦,别想让我折寿。”
说着,那算卦女子就站起了身,扭着蛮腰向门外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在她背后喊了一句。
“咯咯,你愿意的话,就叫我血菩萨吧。”说着,那女子从门边摸出一把红色的油纸伞,撑开走了。
一时之间,我有些转不过神来。
血菩萨……我低念了一下那算卦女子的名字,她的名字说不出来是好听还是难听,却有种让人意犹未尽的味道。
我抿了抿唇,给马六指打了个电话,问她知不知道天台市有个叫血菩萨的算命女子。
马六指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听得他的回答,我有些生疑了。
这女人的算命本事真的很厉害,这样一号人若是一直在天台生活,马六指就绝对不可能没听说过。
我呲了呲牙,把今天早上的遭遇跟他说了一下。
他先是问了问我关于那三寸金莲的事,随后又和我一起琢磨那血菩萨是何来历,铜钱白碗,以血算命。
谈了一会,马六指就挂了电话,说是有空会来我这里一趟。
我把那双三寸金莲绣花鞋摆到了柜台上,坐到沙发上点了根烟,慢悠悠的抽了起来。此刻,我的脑海里,想的都是那血菩萨。
我一边抽着烟,一边抽出《百鬼夜谈》翻看起来,翻了好一会才找到有关以血算命的记载。
看完之后,我才明白,这东西比我想得简单。
人血是人体精华所在,包含一个人一生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更是蕴含着六运三星之意。这要比观星卦、签卦更能直接地勘测人的运势。
万人血,万人命,说的也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我没再多想,毕竟这血菩萨跟我的交集不大。
将《百鬼夜谈》放好,我看了看表,有些纳闷,已经快要到正午了,谢思跟蚩尤三千还没有来,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这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过,有蚩尤三千在,我倒也放心谢思的安全。
只是现在,这两个妮子不在我身边,让我感觉有些空落落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