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中午的时候,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抽着烟,而苏蔓烟正在我旁边陪我聊天,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看见了这个男人——
约莫一米八的魁梧身材,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带着宽大的黑色帽子,因为脸上的墨镜的缘故我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是隐约也能感觉到这人有点邪门。
他端着一盆玫瑰,显然如火的红玫瑰,如果肩膀上再上一条白色围巾的话,那他跟我心目中的许文强无意识般配的。
我舔了舔嘴唇,示意苏蔓烟看他,苏蔓烟扭头一看,然后瞬间脸色大变,喃喃道:“摸瞎子?”
我有些糊涂,连忙问道:“什么摸瞎子?”
“林爷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啊。”苏蔓烟白了我一眼,然后说道:“这摸瞎子能耐可大得很呢,这种人生下来就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下辈子是什么。人家孩子出生都是大哭一场,而摸瞎子出生的时候不哭也不笑,就跟死人一样。”
这样人可惹不得,我跟你说啊,他们……可是能下地府跟鬼差说话的主儿。”苏蔓烟悄悄的指了指那高大的男子,说道。
“就跟东北的跳大神保家仙一样?都能过阴?”我问道。
“咯咯,林爷你怎么这么幽默,那什么保家仙啊说白了就是成了精的道行,这畜生有畜生道,就是有天大的能耐都是妖,是妖啊那就早晚要被擒的……而这摸瞎子,后面的靠山可是十殿阎罗三司六院,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比较嘛。”苏蔓烟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我扭头扫了扫那个男子,他并没有转弯或者是找了护士小姐,而是直接走向了我们面前,我眉头一皱,这厮专程跑到我这,肯定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就在我跟苏蔓烟还没来得及动弹的时候,那高大男子忽然欺身追了上来,手里端着那盆红玫瑰。
他朝着我说道:“小兄弟别走。”
他的声音犹如洪钟,极其响亮。
我咽了口唾沫,然后偏过头去找苏蔓烟,谁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蔓烟竟然消失啦,我在心里暗骂一句,然后抬起头朝那高大男子说:“先生有事?”
“当然有事,这可是天大的事。”那高大男子,把那盆红色玫瑰椅子上,然后看着我说道,语气很轻。
“哦,什么事?”我偏了偏头,好奇的问道。
“七星游龙鬼凤走,饶得三黄托明阳。小兄弟你鬼祟缠身,面色惨白如霜,一看就是短命之相,我此次前来就是来替你驱这鬼的。”那高大男子一摸下巴上的短胡须,爽朗说道。
本来我还有些好奇纳闷,但听他这么一说,瞬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原来这厮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姬澄雪跟苏蔓烟来的!
真是好算计。
“这位大哥你这么说话我就有点不高兴了,我面向数三阴,是个短命脸,但是命中斗数五一不是上上之选,莫说鬼祟缠身,就是阴差散仙见我都要绕道走,恐怕你也属那江湖道士一样,靠嘴骗钱财罢了!”
我这话说的极其阴狠毒辣,基本上就是肯定了自己否定了他,若是沉不住气的恐怕会勃然大怒恨不得跟我大打一架,可是谁知这高大男子听我说完这话之后反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的微黄的牙齿。
“小兄弟,看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啊,既然这样你就给老哥哥我行个方便,你身边那俩女鬼,我可是盯了有两天了。”
我眯了眯眼睛,沉声道:“我这可是冥婚,你也敢抓?”
“冥婚?小兄弟你莫要开玩笑,我查你浑身阳气四溢,根本就还是个处男身,哪里来的什么冥婚。”那高大男子哼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魁梧的身子一下子遮住了我的前面一大半的视野。
“怎么,改动手了?”我冷笑一声,丝毫不畏这男子传来的压力。
“你的意思,就是这俩女鬼你当真不交?”那高大男子的声音有提高了两分,如果不是这个时间都是大家午休,恐怕听到我们两个的谈话会有一大帮围观的在指指点点。
“不交。”
我说的斩钉截铁。
“好好好,那小兄弟你可以保重了!”那高大男子把那盆红色玫瑰花往我身边推了推,冷笑一声,然后兀自扭头就向后走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也就在他刚一消失的时候,顾辛烈砰的一声从房门里撞了出来,然后看着我说:“那人呢?”
“走了。”
“收拾收拾,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顾辛烈朝我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就回了屋。
我心里有些奇怪,连忙跟了上去,问道:“怎么了顾小哥。”
“我听苏蔓烟跟我说了,那人是能过阴的摸瞎子,但是就刚才那一手‘顶门神’,我就猜得到他是从苗寨子里出来的。”顾辛烈坐在床边,跟我说道。
见我还是有些不懂,顾辛烈就跟我仔细的讲解了一番关于这男人的来历……
从古时开始,一直到如今,几千年的岁月,一直都不乏有些魑魅魍魉鬼魂阴物在人间作祟,随着年头慢慢久了,越接近现代,那些最正统的道士、赶阴人就越来越少,但是因为鬼魂阴物死的人却越来越多。
随着鬼魂阴物越来越多,极少数的能人异士,为了惩恶扬善,就开始进行起了驱鬼之路,这其中也不乏一些天赋异禀这人,但是说起驱鬼就不能不谈及一个地方,那就是苗山,也叫苗寨。
世人都知道苗人擅用蛊,其实不然,苗人最厉害其实还有一样,就是过阴,苗人称这为鬼师,意指能够沟通阴阳两界之人,传闻苗人的鬼师不仅能够沟通鬼神,还能够驱使鬼神,而刚刚那高大男子所用的就是驱使鬼神的一种法门。
名叫顶门神,端的就是一个“靠”字。
听完顾辛烈这么一说,我心里不由的回想了起来,刚才就在走廊,不管我跟那高大男子的声音有多大,外面始终没有一个人,甚至连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刚开始我还以为众人是在午休,但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绝非如此,一定是那男子做了怪……
“苗人歹毒,为了以防万一明早我们就走。”沉吟了一会儿,顾辛烈沉声道。
我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就只能如此了。
接着我又跟顾辛烈谈及了一些关于过阴之事,心里也想着等到有时间一定要好好钻研一下。
这传说中能够过阴的人,生下来是不会哭的,而按照常理,不哭的孩子是活不下来的,但是他们非但可以活下来,而且比其他人要聪明得多,以至于他们从懂事开始,就知道自己何时会死去。
过阴者的第一次过阴往往是无意识的,是在自己睡梦中发生的,这个就像是身体发育到了一定程度所引发的自然反应一样,当然,并不是十分确定在某个年纪才能过阴。
就在这个过程之中,过阴者他们对自己的梦会记得很清晰,也会逐渐意识到自己在过阴,当然,有些人会保密,有些人会利用这个做些别的事情,例如说牟利。
另外鞋子的摆放,决定了过阴人的生死状态。
过阴时,过阴人的鞋子必定有一只是翻过来的,如果全部弄正,则过阴人会苏醒过来,如果全部翻过去,他们就会死去了。
而过阴人一旦离开了出生地,十有八九就无法再预测他人的死期,绝大多数也就渐渐过上了平常人的生活,以至于现在的过阴人才会少之又少。
能够沟通阴阳两届,仔细想想,这种神通,可真的是非同小可。
倘若那高大男子真的是从苗寨子里走出来的,恐怕还真的是不好对付,有些事不怕他明里来,就怕他暗里去。
此时敌暗我明,我们完全处在被动挨打的状态,就从上午的语气中也能听得出来那高大男子明显没想善罢甘休。
……
我一直带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到了深夜,我并没有安然入睡,恐怕顾辛烈也没睡。
我几乎是翻来覆去的,在床上不断的想着白天那高大男子所说的每一句话跟做的每一个表情,希望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从而察觉他究竟想干些什么。
“你怎么了。”
黑暗之中,姬澄雪在我背后喃喃道。
“没事啊,只是在想白天那个人,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我喘了口气,轻声说道。
“若是我恢复到全盛时期,他也奈何不了我,只是现在帮不上你忙了。”姬澄雪的声音很清冷,感觉不到有什么感情在里面。
“没事,以前都是你来帮我,这次也该换我帮你了。”我笑出了声。
“以前你确实给我一种很弱小的感觉,就在刚去归墟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好像,林悲也慢慢正常起来了。”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姬澄雪用一种柔腔在说话,那声音宛若天籁一般。
我点了点头,也不管她能不能看得见,但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
一时之间,整间病房似乎也尴尬了起来,没有一点声音,除了我跟顾辛烈的呼吸跟心跳……
沉吟了一会,就在我刚准备跟姬澄雪再说一句话的时候,走廊外,一阵鞋跟踩地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我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