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病房非常静谧,平稳的呼吸声跟心电图时而发出的声音显得极其有节奏,我回想起那天挖出来的游尸,到现在还是有些心有戚戚,真的是好险,如果我没有阳眼,或者刘玄策并没跟我们一起来的话,恐怕我跟顾辛烈就不仅仅是重伤那么简单了——;
刘玄策说出去抽根烟,但是奇怪的是他却一直都没回来,等到下午的时候,我第一个看到的竟然是百华夜咏。
她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也苍白了许多,不过跟大多数日本女人一样,她的性子很温婉,但是偶尔也会如歌姬一般妩媚妖娆。
“那天晚上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我才不信什么碰上了沙蟒之类的蠢话,你们可是连狼群都不怕的主。”百华夜咏撅着嘴,剥开一颗橘子递给我,语气轻柔。
我微微一笑,看来刘玄策是对陈教授他们说了谎了,不过这个谎确实有些牵强了,我们四个在一块可是连狼群都不怵的主,一条沙蟒怎么可能让我们伤的这么重,不过既然谎已经撒出去了,那么我就想个办法圆了……
我眼睛一转,然后出声道:“其实我们是碰上沙蟒群了,几十条大腿粗细的蟒蛇,你是没看见,真的是太险了。”
“真的假的……你别骗我啊。”百华夜咏半信半疑的看着我。
“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一条沙蟒会让我跟顾小哥受这么严重的伤?”我抬了抬左手,笑道。
“这倒也是,顾先生的手段我是见过的,不过你真的要小心些了,这一次你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百华夜咏看着我的眼睛,轻声说道。
“你放心好了,我皮糙肉厚的,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对了,怎么只看见你一个人,陈教授他们呢?”我出声问道。
“他们啊……”
“林小友,休息的怎么样啊。”这个时候陈教授忽然推门走了进来,眯笑着看着我。
不过显然他身后的刘建对我可就没什么好态度了,冷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我。我起先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了,这小子应该是对百华夜咏有意思,可他刚进来的时候,恰好百华夜咏正喂我吃了一瓣橘子。
“多谢陈老了,不然恐怕我真的要死在这大漠中了。”我点了点头,轻声笑道。
“这是哪里的话,我应该感谢你才对,如果不是你,恐怕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被那些大蟒蛇给吞了。你好好养伤,楼兰之行不急,我刚好也要做些准备。”陈教授摇了摇头,示意我好好养伤,不必多想,然后就带着他的学生离开了病房。
“你还不走?”我看了百华夜咏一眼,出声问道。
“你想我走?”百华夜咏歪着脑袋看着我,眉眼带笑。
“你走不走反正我都要睡觉了,你可别打扰我。”我笑了笑,然后扭过身子闭上了眼睛。
“蠢得要死。”百华夜咏皱了皱眉鼻子,然后在我身后托着腮,轻轻的哼唱着她故乡的民谣,清幽悦耳的日本曲子让我昏昏欲睡,不一会,就陷入到了梦乡之中……
……
等到再一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挪动了一下身子,百华夜咏已经离开了,病房里也只剩下我跟顾辛烈两个人,我枕着右臂张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苏蔓烟也因为我的关系鬼体不稳,陷入到了沉睡之中,王蒋干跟刘玄策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一时间,我真是想找个人说话都难。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内,那是一道我极其熟悉的红色影子,一抹妖娆的大红袍,长发如瀑,恍若我第一次见她一样,姬澄雪双手挽在胸前,皱着精致的眉毛,冷漠的看向我。
她不是走了么?这是我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此时的她,身上的那件大红袍越发的妖艳,就像是沾满了露水一样的玫瑰一样,娇艳欲滴,一双眸子犹如浩瀚的星空一样。
“你……”我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听闻你受了伤,便来了。”姬澄雪低垂着眸子,她仿佛永远都是这样,犹如一尊万年不动的低眉菩萨。
“是为了见我还是为了看我最后一眼。”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还不算苦涩的笑容。
“只是保护你罢了,你是我的宿主,若是你死了,我也会很麻烦,若不是蔓烟陷入沉睡,我断然是不会出现的。”姬澄雪挑了挑耳边的发丝,站到窗台,挑开窗帘,月光洒在她犹如羊脂白玉一样的皮肤之上,然后倾泻在她身后的地面上。
“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姬澄雪?若你厌恶我,你大可以直说,我林悲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你又何必出言伤我?”我咬了咬牙,然后攥着拳头死死的望向她,她亦望向我,只不过我眼中是怒火跟悲伤,而她的眸子里却仍然犹如深潭,波澜不惊。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姬澄雪的声音很轻,轻的仿佛就像是一缕青烟一样,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我从来也没误会过什么,也不想误会。”我扯了扯嘴角,这次的笑容不是苦笑,是如释重负的惨笑。
是啊,我跟她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些什么误会,就算有,也要当做没有。人鬼殊途,阴阳两隔,就算我能看见她,也终有别离的那一天,更何况我心系谢思,她等了林离欢整整三千年,如果说我跟她之间有爱,是不是未免太过滑稽了。
“你听没听说过一首诗。”姬澄雪忽然问我,然后还没等我说话,就接着道;“那是我当年路过当朝的时候,见一书生负手而作,他的眉宇跟你现在的很像,三千年来,我见过一切世态炎凉,也懂得什么才叫物是人非,但是这首诗,我一直记得蛮清楚的。”
后来,姬澄雪撑开那把红色的油纸伞消失在了我面前,是我让她走的,而她念得那首诗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李商隐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明月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时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不懂姬澄雪会什么会念这首诗给我听,同样不懂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意思,不过我也懒得想了,除了胸口有些压抑心脏有些疼痛,似乎就没有什么好难过的了。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病房的门突然开了,刘玄策跟王蒋干两个人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笑嘻嘻的看向我说:“林老弟啊,大哥白白的给了你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都不懂好好珍惜,哎,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你说什么呢,刘哥。”我苦笑一声,皱着眉头笑望着他。
“靠,我说林老弟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要不是你刘哥我机智,那姓姬的妹子怎么能这么赶巧的赶回来?要不是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会有鬼魂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过去?可是你不争气啊。”刘玄策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林爷,这话刘哥可说的没错,真不是我说你,生米煮成熟饭,霸王硬上弓这事你都不懂吗?哎我跟你说林爷这可都是古人积攒下来的宝贵经验啊,刚才那小娘皮大摇大摆的都站到你面前了,你这真是……”王蒋干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再者说就是我是那样的人,你看我这现在这模样,还霸王硬上弓,你看看得多么糙的弓能让我给上了。”我指了指浑身上下的绷带,苦笑道。
“我草,你这剧情设计有点坑爹了,如此饱满的前戏跟铺垫,各种煽情然后意外偶遇,最后却配了个虐主的结局……文青是病啊,刘哥!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忙活了一下午,竟然都没意识到林爷特么的腿有伤啊!”王蒋干先是一愣,然后猛然大喊道。
“你懂个屁,处男滚出去。”刘玄策一巴掌拍在王蒋干的后脑勺上,恨声骂道。
“这叫先抑后扬,你懂不懂?这可是好兆头,要不说平时让你多看点书,你就是不听,说话都不带脑子,这是以极端压抑,丧心病狂的情节作为引子,为主角日后大展宏图一举成神埋下铺垫,以后跟着你林爷混,准没错,我都一准算好的。”刘玄策眉飞色舞的说道。
我看着两个活宝在我眼前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本来阴翳的心情也不由的变得开心了起来,看来他们两个也是明白我心里恐怕有些压抑,不然也绝对不会来我这耍活宝逗我开心的。
闹了一会,刘玄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抽出一根烟点上,轻声说:“闹也闹够了,该说正经事了,今天蒋干陪老爷子他们去罗布泊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件大事,我觉得这里有蹊跷……”
“什么大事。”我出声问道,看向刘玄策。
“太阳古墓被人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