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非是传说中,大地之神的神像?!”
张梦白望着那雕像身体一震,脑海中立刻浮现,在三苗之地流传久远的远古神话传说。
原本只在其脑海里勾勒出的模糊轮廓,在见到此雕像的一瞬,两者之间轰然重叠在了一起。
“苗族有神,以石补天,开山造人,遗留万代至今……”
张梦白喃喃,眼中露出无法置信,他死死地盯着雕像整个人呆若木鸡。直至小飞不满的吼声传来,这才猛地惊醒。
望着不知何时跳到祭坛上的小飞,张梦白干咳一声,故作镇定般的泰然而立。
小飞神色露出轻蔑,趴在那里一脸的不耐,显然早已看破了一切。当即对着张梦白连连低吼几声,表达出让他过去的意思。
张梦白望着间隔几十丈的湖面,丝毫没有犹豫,纵身跳下小湖向着湖心处的祭坛游去。他一路劈波斩浪,其身若离弦之箭般,转瞬而至。
看到张梦白跳上了祭坛上,小飞这才懒洋洋的站起。看向湿漉漉的张梦白,眼中露出一丝不屑,然后抬爪子指了指雕像。
张梦白心中怦怦直跳,在看到大地之神的雕像时,便已然知道了小飞的用意。此刻深深地看了小飞一眼,却见其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毛发,没有理会他。
张梦白微微一笑,内心有着浓浓的感激。转眼看向雕像,深吸口气对着其深深一拜。
一拜之后,他拿起挂在腰间的镰刀划破手掌,然后将其流着鲜血的手掌,按在雕像之上。
张梦白闭上了眼睛,用心去感应那种微妙的联系,内心期待着那股暖流的出现。可是过了许久,他依然没有感觉到那股暖流的降临。
如同三年前,如同一个月前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有掌心那冰冷的触觉,以及一阵阵的刺痛。
“我真的不具备灵脉么……”
张梦白咬着下唇,内心苦涩。即便是一个月前,他虽未感应到了那股暖流,但至少看到了金光,虽然导致雕像毁坏,但在张梦白心中,那并不是自己的过错,一切只是巧合。
“我不会放弃的!”
张梦白猛然抬头,抛弃所有的沮丧,他坚信自己绝不是一个平凡的人。此刻默默咬牙坚持,手掌死死按在雕像上,鲜血依然从其掌心汩汩流出,染红了一大片。
张梦白平日看似嘻嘻哈哈,玩世不恭。可其内心却是极为要强之人,认定之事,哪怕是再艰难,也绝不会轻易放弃。可是,直至其手掌上的血迹凝固,却仍然没有感觉到那一股奇异的暖流。
张梦白心中不甘,眼中露出疯狂再次拿起镰刀,往其掌心狠狠一划。顿时大量的鲜血流出,又一次将手掌按在雕像上闭目感应。
而原本血液凝固的伤口,一被扯动鲜血再次弥漫而出,血流的更多了,但那股暖流却仍然无迹可寻。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在残酷的事实面前,不堪一击。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放弃!
在一旁的小飞,此刻没有去看自身的毛发,而是望着张梦白,眼中透出担忧,坐立不安。眼中更有浓浓的挣扎,似有什么难以取舍的决定。
在这沉默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张梦白的脸色,越发苍白,身体开始剧烈哆嗦,似要站立不稳,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但即便是这样的坚持,可依旧抵挡不住残酷的事实。
“还有希望么……此生,我真的只能如此了么。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呐!”
张梦白神色巅狂,强大的意志,在这样的打击下,也几近绝望。他的眼前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一个月前,耳边是阵阵同族之人的唾骂。眼前是他们愤怒的面孔,是所有人的嫌弃。
但这些在张梦白的心里,他都不在乎,他能够理解他们当时的心情。可唯独叶止晴失望的目光,以及其转身沉默离去的那一幕,却让张梦白此刻的心,更为剧烈的痛。
“来时,有你陪伴一路便是美景。而如今,你却成为了昨日,再也回不去了……”
张梦白猛地一咬牙,刺痛之感让他模糊的双眼,变得微微清晰了一些,他抬头望着雕像,即便知道已经没有了希望,可他还是不愿接受,不愿向命运妥协!
“神若有灵,为何这般无情?神若无灵,又为何受世人供奉!我,为何非要你们的施舍!既然没有希望,那我便自己打开一个希望,走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道路!!”
张梦白仰天一吼,整个人仿若巅狂。声音带着不屈的意志,更透出一种张狂与垂死挣扎的悲伤。
但就是这几乎是发狂的话语,让那原本还在犹豫的小飞,终于下了决定。
随即,它低吼一声,其身忽地膨胀起来,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加剧,最后轰然崩溃,血肉飞溅时,赫然形成了一个图腾虚影,似虎如龙,直奔张梦白而去。
“献祭!”
小飞为了张梦白能够觉醒灵脉,竟然毅然决然的毁灭自身,献祭。这种变故实在是所料未及,闻所未见。
与此同时,小飞自爆洒出的鲜血,劈头盖脸的泼在了张梦白的身上,这些鲜血一触碰在张梦白的皮肤,便如水入泥土一般,快速的融进了他的血肉之中。
“啊,不!小飞……………为什么!”
张梦白,双眼欲裂,他模糊的看到小飞自爆身体,向着他飞来。在这一刻,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任由小飞的鲜血,洒在自己的身上。整个人似都傻了,脸上青筋暴起,张大了嘴,却喊不出话来。
唯有心在颤抖,在嘶吼……泪水在流……
许久后,张梦白,喘着粗气跪在那里,浑身青筋鼓起,皮肤呈现出暗红色,仿佛有滔天的火焰,在他身体内疯狂的燃烧!
顿时,浑身燥热,汗如雨下。
与此同时,一股要毁天灭地的怒意,忽然涌上心头,随之不断的攀升!
天若不仁,我便灭天!
神若不义,我便屠神!
张梦白,双眼血红,仰头望天嘶吼,在这一刻如同失去了神智。
这一举动,仿佛触怒了神灵一般,使得天怒降临,霎时乌云盖顶,雷鸣之声轰轰而起。
在这震耳欲聋的雷鸣中,更有狂风凭地骤起,在祭坛周围的湖面上,疯狂的肆虐,掀起大片水花。赫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向着天空呼啸而去,瞬间将小湖上方,原本遮天蔽日的树枝藤蔓,撕地粉碎。
这漩涡越聚越大,片刻之间便如滔天巨浪,发出隆隆巨响,好似要地陷一般,将整个祭坛向着湖底深处席卷而去。
轰!
一声雷霆咆哮,形成一条耀目闪烁电光的匹练,从天而降,击在了张梦白的身上。
张梦白,身体巨震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体内好像有什么屏障,在这雷击之下层层崩溃。脑海轰的一声,紧接着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迷糊间,张梦白仿佛是进入了梦境,在他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幕奇异的画面。那是一个崩溃的世界,他感觉自己好似一只奇异的妖兽,飞行在了半空中,向下俯视。
在他的目光中,大地上有一条连绵无尽的山脉,在不断地翻滚挣扎,似要拔地而起飞向天空。
一声声巨兽嘶吼,隐隐从地下传出。紧接着大地骤然塌陷,山崩地裂之下,一头庞大到无尽的龙头,赫然从地下冲出!
此龙在冲出地面的瞬间,立刻仰天嘶吼。
在这一吼之下,风云倒卷,反昼为夜,更有狂风肆虐,拔地而起,卷动四面八方,赫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冲向苍穹,似要吞天噬地。
“这是……地龙吞天!”
张梦白喃喃,这一幕让他心神震撼,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向苍穹,他看到了在那天空的至高之处,有一个朦胧的身影,踏在了星空中,看不清其样子,只能隐隐分辨出是个女子。
在看到此人的一瞬,张梦白心中莫名的有种,好似看到了天威的错觉,自己在其面前如成了蝼蚁一般。
她,是真正的神灵!
这个时候,只能模糊的看到此人,蓦然抬手向着虚空一抓。在那遥远闪烁的星辰,在这一抓之下,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吸扯,竟从星空中轰轰而来,转瞬便凝聚在了其手掌上方,形成了一条星辰银河,闪烁出耀目的光芒。
紧接着便见此人五指一握,那星河发出轰隆巨响,似被其握在了手中一般,向着大地狠狠一抛而下,顿时阵阵惊天轰鸣中,如同天崩,直奔那仰天嘶吼的龙头而去。
所到之处,立刻让那遮盖天幕的乌云,层层崩溃散开,透出了刺目的阳光,洒下大地。
更使得那无尽的龙首,层层崩溃,发出凄厉的哀嚎中,被硬生生打回了大地之中,再也无法挣扎,最终形成一条条山脉。
天地归于平静,那女子站在苍穹之上,望着大地,久久未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梦白似感觉到了画面变得清晰了起来,这个时候他看到那女子抬起右手,在其食指尖处赫然有一团火焰在跳跃。
女子望着那火焰似在喃喃低语,直至半晌后,她蓦然右手一指大地。那团火焰立刻从其指尖处,激射而出,直奔下方而去。
张梦白的目光仿佛紧随其后,随着那火焰落在了山脉中的一根石柱上的一个凹槽之中,点燃了熊熊烈火。
照亮了在那石柱下的一个少年,以及他身边的一个稻草人……
张梦白心神一震,这少年竟是他自己。他抬头望着天空,他看到了那女子,此刻竟也向着他凝望了过来。
他们遥遥对望,只是一瞬却仿佛凝望了千万年之久。好似……一眼若沧海,一眼成桑田……
“殇……”
一声若有若无的喃喃之声回荡,那女子便在张梦白的目光中,骤然消散化作了一个晶莹之物,向着他急速坠落而来。那,竟是一滴泪……
那泪水仿佛顷刻间化作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瞬间来临要将其淹没。张梦白脑海轰的一声,整个人如被一股巨力推动,直接从这看似如同梦境般的画面中轰出。
他身躯一震,阵阵急促的呼吸中,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依旧还是在神像下。只不过周围已然没有了,山峰林立,而是成为了茫茫大海,目之所及,一眼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