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古老者也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叶红刚开始还想等他说完了再翻译,但是过一会儿却改了注意,实在是太长了,不如说一点就翻一点吧,于是她示意老人别说那么快,然后开始向几人转述老者的话。★wくw w√.★8く1くz★w.
原来那老人自幼便失了双亲,后来被征调从军,由于具有一身本领,最终被选作大汗的精锐军队,怯薛军的一员,他的那位安达,则是在出征向极西之地时,在军中结识的。
等叶红翻译到征西,6越铭忍不住问:“是征伐大食国么?”然而经过翻译后,老人回答是,并非如此,而是向另一路,那里也是一片茫茫草原,有着许许多多的城邦王国。那时候,蒙古帝国正是如日中天,疆域之盛震古烁金,极西的那片草原,古来少有与东方往来,如今却也直面了蒙古的铁蹄。
蒙古大军在草原一路所向披靡,直到一条大河附近,西面诸多王侯觉得唇亡齿寒,便纠集了三路精锐骑兵,联合当地王国,准备与蒙古一决胜负。
那老者当时就在怯薛军中,蒙古自立国之初,少有铠甲,马匹矮小,然而白手起家,最终建立了巨大的帝国,此时也拥有了金国的铁器,西夏的强弓,汉人的巧匠,以及西域至大食最好的马匹,这支骑兵,则是全身批满了厚厚的皮边铁札甲,连面部都有铁围巾保护,只露两只眼睛,骑着同样拥有铁甲的高头大马,比当年金国的铁浮屠更要强悍。老者旁边的就是他刚结实的那位朋友,两人都是性情中人,一见如故,此时他俩看到前面尘土飞扬,而己方的轻骑正在尘土的前方,一边奔跑,一边向后射着箭。那两人对视一眼,把自己的铁围巾带上,因为他们知道,一场硬仗就要来了。
原来刚才,蒙古先派了一路轻骑于地方阵前游走,射出箭来。那西方联军只道蒙古长于游走骑射,不敢硬碰,于是那三路骑军,联合此国的骑兵,排成四路长蛇阵,抛下步兵,追了过去。
蒙古的轻骑见状立刻转身便逃,这四路骑兵见状大喜,不管一切的追了过去,然而等到蒙古轻骑接近本阵时,一齐放下绑起的马尾,那马尾上绑的树枝拖到地上,一时间身后尘土飞扬,让四路骑兵难以看清前方虚实,于是就这样一头扎入了对方精心准备的陷阱,蒙古轻骑兵在本阵的前方,向两侧分别跑开,而等那西边骑兵冲过烟尘,看见前面如林的长矛,还有长矛前,那些举着比人还高的秃巴思大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蒙古军阵里,突然飞起了一阵黑雾,那雾迅的飞了过来,正是那秃巴思大弓射来的利箭,当其冲的是本地的骑兵,这些骑兵由于国力贫弱,大部分根本没有穿盔甲,其他也只不过是披一件锁甲巾,勉强盖住上半身而已。一般而言单靠弓箭很难抵挡冲阵的骑兵,然而对于这些骑兵而言,几****弓的射击,就让他们人仰马翻,加上惊恐,基本失去了冲锋的能力。以至于后方的长矛手甚至根本没有起到作用。
就在第一路被阻击住之时,其后的三路骑兵也冲到跟前,这三路更西之地的骑兵属于当地贵族精兵,装备要好了许多,都穿着一件锁子甲,戴着头盔,甲外披着各色的布袍,三路骑兵的袍上分别绘着红,黑,白三色的十字,他们的盾牌上也有同样的十字纹。然而就是这样的骑兵,防护也仅仅能和那些蒙古轻骑兵比一下而已。
不管如何,要用弓箭挡住这些骑兵,还是有些困难,然而他们刚要重整队形的时候,却突然现,自己的两侧,突然出现了两股铁甲组成的洪流,那便是蒙古的陷阵突骑,此时那两股洪流正在慢慢加,向自己扑过来。
这三路骑兵也都极其悍勇,即使在队形不整的情况下,也纷纷策马对着那两股铁流走了过去,就在他们举起长枪长剑之时,蒙古骑兵已经起了势不可挡的冲锋,四股铁流猛地碰在一起,顿时刀剑喊杀声四起。
两军一交锋,蒙古人就占了巨大的优势,那大食来的高头大马,浑身铁片扎甲的蒙古骑兵就如同一只只铜头铁臂的公牛一般,把那三路骑军生生冲散,冲倒,又被踏在马蹄之下。
那蒙古老人此时正值年轻,也在这军中,他刚用长枪捅倒了一个敌人,自己马也减慢,突然他感觉肋下一阵疼痛,原来是一个敌人用长剑斩到了他的腰身,但是被盔甲挡了下来,他于是掏出腰间骨朵锤,一锤砸在那人的脑袋上,把他的圆桶形头盔生生砸塌了半边。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突然看见敌方一人,一手拿着大盾,另一手单臂夹枪冲了过来,那人白袍上画黑十字,而且桶形头盔上有一对羽毛装饰的牛角型饰物,看起来似乎是一员大将。他手里没有长枪,只有用盾牌挡了一下,结果只感觉手臂一阵酸麻,一股巨力把他胳膊生生打到胸前,直到把他撞下马。
那敌大将手中旗枪也折为两截,于是他又抽出腰间长剑,策马冲了过来。也就在这时,他的那位安达也从侧面冲了过来,举起手中环刀就向那人劈过去。
由于这人救人心切,马头冲的地方不是很好,结果和那大将的马头正撞在一起,他的大食马将敌将的马直接撞倒,然而他自己也挨了一剑,被打落马下,刚才瘫倒的蒙古人刚爬起来,就看到自己安达与那敌将战在一起,只见那敌将武艺极其精熟,两下就击倒了自己安达。
他也顾不上身子的剧痛,拿起自己的骨朵锤,上前对着那敌将后背就锤了过去,那敌将转身用盾牌一格,挡飞了他的骨朵,然而就在这时,只见那敌将身子顿了一下。原来那人的安达站起身,一手抓住敌将肩膀,用尽全力把环刀刺入敌将腰身。
这敌将的锁子甲制作精良,这一刀没能通入太深,此时旁边又有几名敌军策马前来,这两人只有先跳到一边,避开这几名骑兵的冲击,他们也不愿多纠缠,只是救了自己将军便策马逃回。此时西方的骑兵早已被彻底击溃,正落荒而逃,蒙古的大队重骑兵则策马追赶,而之前的两路轻骑兵也早已迂回到两翼,准备包抄。这敌将逃得是另一个方向,显然是幸免于难了。
那两个蒙古人,一个捡起敌将的长剑,叹了口气,因为这把宝兵器十有**是要上缴了,然而他的安达则捡起地上一个十字形吊饰,伸手塞给了他。那吊饰是由纯银打造,十字上还刻着一个张开双臂,钉在上面的赤身男子。看起来价值不菲。两人一握手,相视而笑,这一对兄弟的过命交情,由此时的天地作证。
那一战蒙古人大胜,光是割下的耳朵就装了九大麻袋,蒙古正值粮草不济,敌人的粮草正好接济了上来。那敌军的饮食也是极劣,主要是一种黑褐色麦子,有一些还了霉。然而蒙古人可以忍受恶劣食物,并不在意。
就在当晚,大军连夜豪饮之后,那两个蒙古人也睡了下来,到了半夜,拿了那个十字架的人突然推了推自己的安达,颤声道:“你看我的脸,是不是长毛了?”
他的安达十分奇怪,黑夜也看不清楚,伸手摸了摸,没感觉到异样,光有一手的汗水,他忙出言劝解,然而那人却坚持自己脸上,乃至全身长出了长毛,最后疯叫一声,推开他,跑出帐外,骑上一匹马便飞奔了出去。蒙古人得了胜仗,一时松懈,居然没人拦得住他。
然而没过多久,窝阔台大汗的死讯传来,蒙古国内动荡,因此不得不班师回朝。这一对兄弟从此只剩下一个人,那人在走前,对着这片土地放声悲歌。
那蒙古老人讲到这里,眼泪不断的流,顿了顿,又道:“我很后悔,当初我为什么不信自己的安达,他一定是中了阿萨日的诅咒,变成了那样。但是他还是惦记我这个老头子,他走了那么远来看我了,这个东西,就是我送给他的。虽然他已经不会说话了,但是每到一定日子,他就在帐篷外面找我,有时候我正好看见他了,就陪他坐坐,我在帐篷外,他就在远处,我俩都不说话,话都在心里说着呢。”
叶红对着三人翻译完毕,三人无不被这情谊打动,唯有海兰仍然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充耳不闻,让6越铭怀疑这人究竟如何当得五子门第一杀手。顿了顿,贺婷玉对6越铭道:“你说,那人真的能变成毛人么?”
6越铭道:“人长毛那都是变僵尸,哪有活着就长的。我觉得还是他的安达得了疯病。他开始说他身上不对,但是不是摸着没事么?说明那都是他的幻象。”
贺婷玉道:“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呢?”
6越铭道:“我哪里知道,他们都吃什么了?话说听说小麦性寒,作面则温而有毒。平时我们吃那面要是霉了,那吃着得得病,可能出那身上吧。”
贺婷玉又道:“那那个十字项链,怎么就在它身上?”
6越铭这下子被问住了,想了想,道:“也许他的安达回来找他,结果被这个东西给……吃了?”他说着话时,语气也有些沉重。
几人就这样劝了劝那老人,然后依次又睡了去,6越铭一路疲惫,此时困意莫名的上来,在半睡半醒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然而没有细想就屈服于困意。这个问题,如果是他在清醒时想到的,那么恐怕此时他的汗毛已经竖起来了。
那就是,窝阔台大汗死于南宋淳祐元年,距今近一百四十九年,加上这蒙古老人从军时,至少也得有十五六岁的年纪。蒙古草原极苦,是出英雄豪杰的地方,却不是养生的好地方。再说,在哪里,人也不可能有如此之久的阳寿。或者说,这老人早已尽了阳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