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下午,金二糖只身来到了村委会的院子里。
村委会的房子做得很气派了,一座四层楼的房子里,除了几个村干部的办公室,还有会议室,党员活动室,网格室,而且都装修得非常漂亮。
村支书秦白眼在抗洪抢险中英勇牺牲了,魏连秀为代理村支书。
金二糖找到魏连秀,劈头就说:“魏支书,你把我的低保取消了吧!”
魏连秀以为听错了,她问:“金二糖,你说什么呢?”
金二糖重复地说:“我不要低保了,你帮我取消了吧!唉,让给真正需要的人吧!”
魏连秀吃惊不已。
她说:“你没有说错吧?有的人为低保的事争得打破脑壳,你竟然主动提出不要低保了。你想好哩,这不是闹着玩的,一取消再也恢复不了了。”
金二糖伸出胳膊挥动了一下说:“我才四十五岁,身强力壮的,要不是土地扭转了,我种几亩地就能养活我自己。”
魏连秀还没有回过神来,她说:“你不会是想把你们家的那几亩地要回来吧?”
金二糖连连摆手说:“不,不是,我没有那意思,那是签订了合同的,我们得讲规矩。你别想多了,我只是想取消低保。”
魏连秀笑着说:“好,我把你的要求向镇里反应一下。”
说完还看着金二糖,心里想,喝了一回敌敌畏,怎么思想境界变高了呢?
金二糖走出村委会,走到了村卫生室门口,看邹春丽正在里面忙碌,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了门口。
邹春丽看到金二糖了,没有理他,连招呼都没有打。
因为金大饴跟她提过金二糖想跟她相处的事儿,她还答应了,两人真正相见了,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因为村里实施了新的合作医疗,镇里对村卫生室进行了适当的投资,村卫生室修得比以前漂亮多了。
不仅有诊断室,还有药房,注射换药室,观察室。
医生也规规矩矩地穿着上白大褂。
金二糖看了看卫生室,又看了看穿着白大褂的邹春丽。
他站在门外说:“邹春丽,你这么忙,怎么不叫你师父来帮忙呢?”
邹春丽抬起头看着金二糖的眼睛,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会儿,笑了笑。
她皱着眉头说:“师父年纪大了,不能让他天天来帮忙了。”
金二糖伸了伸手,帮不上忙,站在门口看了看,转身回家了。
回到家里,看到金德厚在家里没事儿干,站在院子里看鸡打架。
他皱着说:“爸,卫生室的病人不少,邹春丽好像忙不过来,你不去帮帮忙么?”
女儿金大饴跟自己说过,邹春丽愿意接纳金二糖,只是要等一段时间。
更主要的是,她还给自己养了一个孙子。
那孙子是自己看着他长大的,只是自己不知道。
现在孙子大学毕业了,学的也是医,不久就要到县医院上班。
金德厚很高兴,已经把邹春丽当自家人了。
听到金二糖说卫生室里很忙,金德厚二话不说,站起来到堂屋里拿起老花眼镜就往外走。
看金德厚匆匆忙忙地往外走了,康金玲赶了出来。
看到金二糖,她问:“耶,你回来了,你爸怎么就出去了呢?”
金二糖笑着说:“我从城里回来的时候,看到邹春丽很忙的,我让我爸到卫生室帮忙去了。”
康金玲看着金二糖的脸,见他心情不错,立即问:“你到城里找工作,找到没有?”
金二糖笑着说:“妈,你猜呢?”
康金玲笑着说:“看样子找到了。”
金二糖笑着说:“县城新建起来的太阳城老年公寓招保安,我去试了试,没想到被保卫科长老冯相中了。工资不高,两千二,管两餐饭。另外,每周还有两天休息。”
康金玲笑着说:“不错,行了,能养活你自己了。唉,以前你爸在家里接私活,偷偷为病人看病,还不是想挣几个钱给你花呀?好,你有事情做了,你爸也用不着在家里给别人看病了。他要没事干,就让他到卫生室帮邹春丽的忙去。”
金二糖认真地说:“妈,你以后多监督一下老爸,他在家里私下为病人看病,那不是挖邹春丽的墙角么?挣的钱等于是从她的口袋里拿的。”
康金玲笑了,她咧着嘴巴说:“你现在想着春丽了?”
金二糖笑了笑,小声说:“没想到秦其金是我的亲生儿子……唉,养这么大我没有出半点力,我感到好抱愧……妈,我想了想,我得好好干,争取攒一点钱,在秦其金结婚买房子的时候,我也出出力。”
浪子回头金不换。
康金玲看着一脸严肃的金二糖,她点点头说:“二糖呀,你早一点这么想,有上进心,那应该有多好呀!唉,不过,你才四十五岁,还年轻,现在努力,你还来得及。”
金二糖皱着眉头说:“不知道秦其金认不认我这个亲爹……他是读过医科大学的,姐夫在想办法弄他到县医院上班,很快就要成堂堂正正的医生了。我现在这样子,真给他脸上抹黑了,让他没面子。”
有了那么个:“二糖呀,其金是你的血脉,以后不管他认不认你,他都是你的儿子,你得认他,你得想着他,为他做点事情。”
金二糖苦着脸说:“妈,你不知道,秦其金读小常的时候,他跟着别的孩子叫过我金疯子,我还要打他……”
康金玲笑着说:“那不是他还小么?再说,你那个时候疯疯癫癫的,说话没个谱,什么正经事也不做,那不就是一个疯子么?”
金二糖不说话了,心里想着邹春丽,又走出院子,慢慢在路上走。
现在的路都硬化了,铺着水泥,再也不泥泞了。
走在半道上,遇到了从卫生室回来的金德厚。
“爸,你怎么回来了?”
金德厚说:“一阵子忙结束了,春丽让我回家休息。”
金二糖在村子里转了转,来到了村卫生室。
村卫生室里,观察室里有三个病人在打吊针,邹春丽正坐在诊断室里喝茶。
金二糖走进去,看到邹春丽额头上满是汗珠子,他拿纸巾想去帮忙擦拭,被邹春丽挡住了。
“二糖,离我远一点儿。”邹春丽看着金二糖,小声问,“有什么事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