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雨打蝉。
云封这个地界在三月已然入夏,可此时的天荒大陆还盛开着迎春的早花。
天历三月,是一个奇特而又神圣的月份,因为天荒的人族在三月三日有着一个“上巳节”,而这个节日便是一年里祭祖的开端。
正巧,云封也有这么一个祭祖的节日,可惜习俗与其不尽相同。
在云封的东麓,靠近岌黎与天荒的小村里,居住着十户人家。
伸手推开其中最破烂的木门,一个空荡荡的房室便展现出来:
东北方向静静地躺着一个灶台,灶台上的铁锅已然生出红褐色的锈迹,锅的侧面立着一个小水缸,水缸的顶口还缺了一个角,再向缸内一瞧,一只小虫子溺死其中,虫子已然发白肿胀,可见已有很长时间未有人打理了。
再看向西北方,那里有着一个杂草铺成的“小床”,床的正西方,靠窗的方位摆放着一个用泥土烘烤而成的枕头,枕头之下,是一个用茅草精心编织而成的被子。
在这破烂的“囧”字形房屋内,每一件物品都质朴到了极致,而它们却有序地摆放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可见这里的主人不以此为苦,反而以此为乐!
“吱······”
一声老鼠的轻鸣打破静寂的空气。
“哟!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一位身穿破烂麻衣的少年站在草屋的中央,他手里轻轻捏着一只老鼠:“你想吃,我更想吃哩!”
少年手一松,将老鼠放在灶台上,自己却蹲下身子在屋内翻找起来。
灶沿、灶底、风箱、房梁。就连那口停滞了数久,未人动弹过一下的小水缸,都被少年搬起、挪开,又复到原位。
叮叮当当,锅碗瓢盆,他都将其尽数取出。
“诶······”
少年低着头,痛苦地瞧着身下的一切。此时的他,仿佛一位正在教训不成器儿子的老父亲一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实属好笑。
他抬起脏兮兮的手,掌心上还夹杂着几粒砂石。
少年瞅瞅面前的手,又皱皱眉,他头上的汗滴向下一划,汇入皱纹之中,停了下来。
“呼!还好······”
少年快步走向那个小水缸,猛地将手伸进缸中,水缸里顿时风起云涌。
约莫过了半分钟,少年将手猛然一提,手掌带着几条水线向上飞窜。
他正准备用手去抹额头时,却看见自己的手上赫然立着一条发白肿胀的小虫。
“咦?”
他诧异地瞧了一下这条小虫,左手向前一伸,随后轻轻一弹,小虫便消失踪迹。
少年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滴,喃喃道:“还真······什么都没有啊!”
[逆翎:
云封的正中间,其三山环绕,与外界不相通连。
他们在高原上、云雾中生活的一种人形鸟兽。
女子甜美、可爱;男子俊杰、俏形。
待其成年后身后出羽:
女子羽洁白无瑕,仿若天仙下凡;男子羽灰而反生,每根羽翎若刃一般锋利,可出可收,故得名逆翎。
女子眼色分为:白<蓝<紫<粉,其中粉色治愈能力最强,但攻击力又是最低的存在,几乎没有什么自保能力。不过粉瞳出生太少,大部分逆翎都为蓝瞳。一但粉瞳出世,所有强者都会出动寻之,人人得而渴之。
男子眼色分为:白<蓝<黄<灰,其中灰色攻击力最强,但无法习得治愈术。灰瞳逆翎出生极少,大部分也是蓝色瞳孔。因为灰瞳逆翎可以撕裂空气,几乎所有铁器都可以斩断。所以,一但灰瞳出世,所有强者都会出动寻之,人人见而诛之。]
这位叫霖翎的少年,是隶属于云封国云海高原的逆翎一族。
因为一般出生的都是蓝瞳,但他天生带着一双亮白的瞳子,自然在族里受到不少排挤,于是自己一赌气,翻山越岭来到云麓山脉,也就是这个小村庄隐居下来。
竹栅门向外缓缓开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霖翎的脸上,在光的照耀下,他略显苍凉。或许是“上巳节”前夜的躁动;又或者是夜里肚子的悲鸣;或许······很多很多。
反正他上一夜肯定没有睡好,至于原因,看少年强打精神的笑容,上一晚的秘密,他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过,一个穷苦孩子的夜生活,又有谁会去关注呢?
“今天,是青灵节,本是云封祭祖的节日,可惜家里穷,青团什么的根本就做不起,瑶花是富家人用的,我还是不想了。”他摇摇头:“上一年小璃送的竹杖也让那群恶人抢走了,非说他们农具上的把坏了,鬼才信哩!”
[青灵节:
天历三月三日,云封过祭祖节。
家家户户都用青蒿汁液与糯米制作一种青绿色的团子祭拜祖先。
相传,三月三日这一天恶鬼会来人间掠夺食物,而鬼怕竹,所以云封居民个个手执竹杖,驱散恶鬼,以保健康。
上古时期,云封的女王“瑶”,她走过的地方开满一种雪白的小花。而这小花可以治疗风寒,从此云封子民脱离一般的病苦。于是,有钱人家将瑶花采来放在祖先墓前,保佑自己安康。
所以,云封青灵节有三样东西必不可少:青团、竹杖、瑶花。]
少年说着说着便长长叹出一口气,他脸上的笑容暗淡不少。
“所以,翎哥哥打算去干什么呢?”
霖翎身子一怔,头一低便看见一位身穿绿色棉质罗裙的女孩。
女孩此时双手向后一背,瞪大双眼看着他。
霖翎思索一会,挠挠头回应道:“我呀,过不了云封的节,可以过天荒的呀!他们不是有个踏青的活动嘛!”
女孩摇着裙摆:“那······带小璃一个呗!”
他立马摇起头:“不行,我还要去采瑶花,太危险了。”
璃点点头:“回来的时候我要最大的那一朵!”
霖翎伸手一挥,摸了摸璃的脸:“当然!”
女孩注视着少年渐行渐远,内心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她并没有拆穿少年,只是想与他一同前往那开满瑶花的山塘。
其实,“上巳节”踏青不是为了采花,采花只是他无法过青灵节的一个无奈的借口。
随着光影倾斜,霖翎也将踏出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