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经两天过去了,朝中的人又不是傻子,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昏迷,信王死了的消息,应该知道的与不应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人心惶惶是一定的,哪怕是投在了魏忠贤门下的人也是一样的不安。除去那些死心塌地要跟着魏忠贤的阉党,还有许多是趋于朝局才投入魏忠贤门下的,他们对于以后的日子也迷茫起来了。就更加不说被魏忠贤打压的东林党人了,所以朝会停了的这几天,大家在家中的脸色比躺在乾清宫里头的天启帝也是好不了多少。
当然有人不安,就有开心的。那些一心跟在魏忠贤后头的人,已经看到只手遮天的日子是指日可待了。虽然天启帝在位,他们过得也不错,但是谁不想银子更多一点,日子更加的舒服一点。
客氏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她的脸上已经笑了出来,对着张皇后说,“我已经让人好生地安顿素娥了,这都是她的福分啊,能在这个时候查出来有身孕,真的是天佑大明,皇上的病被这样的喜事冲冲,也必然是否极泰来。”
张皇后忍住心中的恶气,还有脸说怀孕,怀孕!怀个鬼胎还差不多,这一个月的身孕这么巧就被爆了出来,还说的有模有样的,以前作假还弄两个真的孕妇,现在是连假怀孕这一招也敢用上了吗?!
“夫人说的在理。”张皇后倒也笑了起来,“宫中能有这样的意外之喜,在如此关头,也是不幸中的大幸。皇上终于后继有人了,我的心也能放放了。这宫女素娥,夫人要照顾稳妥了,皇上就他一个孩子了,他虽未出生,可是身上的担子不轻啊。”
客氏拿起帕子遮住了发自内心的喜意,她这可算是两任皇帝的奶.娘了,想想就激动,“看皇后说的,我只是盼着皇上能早日醒来,这才好啊。”
“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张皇后没有顺着客氏的话说下去,“皇子到底还在素娥的肚子里面,皇上又昏迷着。这当中的日子,魏公公可有办法?以前皇上也最是相信公公了,这朝中的事情,公公可有主意。我也只是后宫之人罢了。”
现在知道自己是后宫的人了,以前总和我对着干。魏忠贤心中冷哼,皇后现在已经是孤立无援了,所有的事情不还是听自己的,所以说当初做的不能再对了,要是皇后有了孩子,那么还有自己说话的份吧。看看现在,不就是朝中的事情吗,自己都把持了这些年,还会有不清楚的地方。
“皇后安心,杂家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小皇子,不会辜负皇上对杂家的恩情。这前朝的事情,内阁的大臣们也不是无用之人,定能有一个太平盛世的。眼下,皇上的病才是关键。”
“奉圣夫人衣不解带地照顾皇上也是累了,臣妾当然也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张皇后像是没有听到魏忠贤语气中的狂傲,这个人是当做皇上已经死了吗!是啊,现在的局面就连这个阉人也没有想到,被他弄出了一个所谓的孕妇,就想要操纵幼帝?!真是笑话,连孩子的头也没有看到呢,就敢这么做,真的是要无法无天了。恐怕魏忠贤已从很希望皇上醒来,变成了皇上就这样一睡不醒也不错的念头了吧。
“魏公公,前朝的事情就有劳费心了。”多使劲吧,蹦跶地越是厉害,跌地越惨。张皇后笑地越来真诚,她不求皇上醒来,但是信王不会容得下一个如此迫不及待要混淆皇室血脉,窥觊龙椅的人存在。
这个女人!魏忠贤心中不快,满朝敢叫他魏公公的人还真没有,谁不叫一声九千岁!就连皇上也称他‘忠贤’。哼,看着再有几个月,弄出一个孩子来,等到明旨一下,这个皇后变成了太后,还能不能继续嘴硬下去。
魏忠贤想的开心,大臣们也都知道了宫中有人有孕了,这个皆大欢喜啊。就是不欢喜的人,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面吞。都到了这一步,谁让皇上没有活着的孩子呢,他们还能拼一把。而现在拼,难道还真的与权势滔天的魏忠贤死来。
早朝还是要上的,大明朝这样荒唐的景象也是越发的奇怪了,龙椅上头没有一个人,魏忠贤就坐在了边侧,俨然一副辅国公的样子,下面的大臣们汇报着事情。崔呈秀的脸上也是容光焕发,这几日走路都是带风的,连辽东那里报上了的又好像要打起来的事情,也全都扔在了脑后。要说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就是这点烦,没事辽东那里就闹些动静,一点也不省心。不过昨日里头,那个醉红楼的新来的姑娘……
还没有等着崔呈秀回味着其中的味道,一个小太监从殿后神情焦急的走了进来,居然不管不顾地就当朝说了起来,“报九千岁,信王入京了!”
“啪嗒——”魏忠贤手中的折子掉了下去。等等,他刚才听到的应该是信王的尸体被找到了,然后抬入了京城吧?“你再说一遍!”
“信王带着神医,刚才到了东华门外,已经进宫,到了乾清宫为皇上诊脉了。”小太监说完了,都快要哭出来了,他看到方正化的时候,就更见了鬼似的。不是说人都已经死了吗?怎么会有一个信王府的太监来告诉自己,信王入京了,呵呵,然后入宫了,还带着一个生白骨、活死人的神医。这可是原话啊。
魏忠贤脑子里头嗡的一声,站了起来,还晃了两下,把刚才的话组合了一下。信王入京=没有死=带着神医=皇上说不定就醒了=自己做的好事就要倒霉了!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还在早朝。刚才体验地那一把皇上的滋味,也全都没有了,赶快回到乾清宫才是对的。对了,还要加派锦衣卫控制住京城。万一……
你说这人怎么就不声不响的来了,你要是真的不发声音也就算了。好了,现在满朝都听见了,都听见了!混蛋,死不掉的混蛋。
“退朝!杂家这就去迎接信王进宫,皇上准会高兴的醒过来的。”魏忠贤这话说不出的苦涩。他有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幻听,但是在心里面已经诅咒了百多遍了。眼见为实,他要去好好看看,活着的到底是个什么鬼。
魏忠贤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了一朝的大臣,这群人的脸色凑在一起,也不用买颜料了,什么颜色都有了。真是峰回路转的有些奇怪,魏公公与信王玩的什么啊,大变活人?谁把谁给耍了?
这个时候,除了崔呈秀那样知道真相的人,大家不约而同的脑补了魏公公这出戏失败的不应该啊。都胆敢以辅国公自居,就差做到龙椅上面了,难道没有事先做好准备,不是他的风格啊。这信王不是他派人杀的?如果他做的不干净,怎么敢有以后的事情,皇子那东西,大家都有怀疑。这种正大光明地混淆皇家血统,指鹿为马都做了,现在说信王没死。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崔呈秀也是蒙了,不要以为他傻,边上已经有人想要问他了,被他脸上的惨白给吓了回去。崔呈秀看着大伙的神色,知道这些蠢货又脑补了,阴谋论了,但是真的没有啊!应该说正是因为大臣们不蠢,所以才脑补的厉害,这下是跳到黄河里面,也洗不干净了。
魏忠贤那头几乎是狂奔到了乾清宫,就看到了外头的人全都是张皇后的,没有等着通报,魏忠贤就冲了进去,只看到一个灰头土脸的人神情严肃地站在了龙床边上,太医们跪了一地,那些药渣被倒在了他们的前头。是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在为天启帝施针,这个气势与那些垂头丧气的太医就不一样。
房间里面一时之间,安静的可怕,魏忠贤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每一声都带着一丝颤抖。
“咳咳——”只听到床上天启帝急促地咳了起来,然后‘哇!’地一吐,一滩黄水被吐了出来,他人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站在了眼前的朱由检,眼带泪光地想要笑,“由,由检,你回家了啊。”
‘砰!’这一声是魏忠贤发出来的,他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后知后觉喊道,“皇上呦!您总算是醒了。”
天启帝被魏忠贤一个打断,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想要拉住朱由检的手。
朱由检做到了床边,马上握住了朱由校的手,也是哽咽着说,“皇兄,我们不是说好了,我带好玩的东西回来给皇兄。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让弟弟带了一个大夫给你。”
朱由检这话一出,朱由校在也忍不住眼泪,一个皇帝倒是先哭了。
这世道,活着,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