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韦幼青再次回到井下时,华圣泽依旧躺在原来的位置,仿佛已经睡着了。水波在他的鼻翼两侧,随着他的呼吸,轻轻的荡漾开去。
华圣泽身上此刻似乎有一丝熟悉的气息,却又随着水流迅速消散了。这是属于狐族的气味,韦幼青虽心里疑惑,可又想这大概是华圣泽有狐族血脉的缘故吧?
韦幼青在华圣泽身边坐了下来,宽衣解带,依着华圣泽的样子开始吐纳。晶莹剔透而又富有灵力的水珠像调皮的孩子,在他衣服里钻来钻去。
“你可真臭。”华圣泽半眯着眼睛,皱着鼻子看着身边的韦幼青,“狐族的气味可真够骚的。”
韦幼青没有理睬他,三族各有各的气味,华圣泽倒是第一次嫌弃狐族很臭。
二人在深井下打坐,不知白天还是晚上。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松,只是人越来越冷。
冷是因为水越来越冷,二人为修炼,以真气不断抽取井下之水,这些水来自冰崖,随着冰崖之水的不断涌入,井水自然越来越冷。
“不知道这些水是怎么越过大江大海,到了这座小岛上来的。”华圣泽对韦幼青说道,“我猜,冰崖与此岛在海下一定有通道。”
“这是自然,”韦幼青答道,“冰崖是冰火界废墟,珍珠岛却是当年冰火界供奉珍珠的地方,当年他们一起掉落人界,这些大江大海,不过是填充深渊罢了。”
“供奉珍珠?”华圣泽喃喃细语,“这珍珠可是老邪神一生的精华,再加上冰火界三族那么多的精魄。你说为什么珍珠里孕育出的圣女,反倒不能像冰火界众仙那样,万年永存呢?”
韦幼青被华圣泽问住了,事实上这也是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不仅如此,从来没有听说珍珠岛圣女有什么神通,不知当年邪神孕育珍珠,用意何在呢?”
华圣泽蹙眉道:“当年冰火邪神一定不会想到青狸覆灭冰火界,想像一下,如果冰火界不灭,珍珠孕育出圣女,会发生什么事情?”
“当年随第一代圣女被孕育出来的还有鹰、蛇、蚁三族。”韦幼青思忖着,“三族守护着成圣殿,一直延续至今。”
“是不是很像冰火界三族?”华圣泽接着韦幼青的话头继续说下去,“圣女一代代繁衍,本来已经神性尽失,却因为与狐族通婚,竟然让邪神复活。”
“这就是邪神的目的吗?鹰、蛇、蚁三族均由猴、狐、狼三族的精魄养成,如果冰火界不覆灭,青狸被邪神吞掉,新三族一旦孕育出来,就会取代原三族,圣女拥有老邪神的精华,孕育圣女的目的,便是造出更加纯净的新邪神。”
“新邪神再如法炮制……”韦幼青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这个邪神就是个疯子。他这是想做什么?造出越来越厉害的邪神,想毁天灭地吗?”
“不过是疯狂的妄想罢了。”华圣泽嗤之以鼻的说道,“事实上能凝炼出第一个珍珠,邪神便已经耗费了全力。后面的邪神不可能再孕育珍珠。”
韦幼青听到这里,心里一动,说道:“所以,历代圣女是邪神能不能延续力量的关键。”
“是的,”华圣泽似笑非笑的说道,“幼青,你果然冰雪聪明,我以前说过,想娶一个圣女为妻,改善狼族的血统,所以下了很多功夫来查证此事,你却是一猜便猜着了。”
“所以,你不想娶圣女了。”
华圣泽点点头,叹息道:“是的,华府是不能与邪神搭上关系的。那会遭到天谴,给狼族带来灭顶之灾。”他冲着韦幼青扬起眉毛,“看来你女儿没了,也是上天的意思,是上天不想灭你,不想灭狐族。”
韦幼青盯着华圣泽看了好大一会儿,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圣女是邪神延续力量的关键”,那也就意味着圣女没了,邪神的力量就不会无休止的强大下去。
韦幼青有些心慌意乱的站起身来,对华圣泽道:“圣泽,咱们在这里呆了多久?”
华圣泽摇头笑道:“你问我吗?若是连你都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日,我又哪里知道?”
韦幼青沉默不语。华圣泽看着他笑道:“若是真的想知道,出去看看不就行了?”
“你也去吗?”
华圣泽点点头道:“你若是想让我陪你,我便去。”
看着华圣泽纯净的笑脸,韦幼青的心略微松动了一些。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华圣泽是一直与自己在一起的,没有机会亲自动手。
二人刚刚从井里出来,便见成圣殿派来服侍他们的一个小童,正焦急的等在井口,一看见他们二人从井里出来,高兴的不知说什么好,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华圣泽与韦幼青对望了一眼,韦幼青问道:“出了什么事?”那小童却一个劲儿的哽咽不止。
韦幼青勉强听到小童反复的提到“娲澜”的名字,心中冒出一股酸意,焦躁的说道:“你再不好好说话,我们回井里去了!”
小童连忙强忍住抽噎,说道:“圣女娘娘没了!他们要烧死娲澜哥!祭司快救救娲澜哥!娲澜没有害死圣女娘娘!”
韦幼青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他虽然想到了,可一听到这个消息,依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抓住小童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谁?谁没了?”
“圣女娘娘没了。”
华圣泽在一旁将被韦幼青抓的嗤牙咧嘴的小童解救出来,替他回答韦幼青的问话,“圣女娘娘没了,南人要烧死娲澜。”
韦幼青的眼前发黑,又似有无数的金光闪过。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华圣泽,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盯着华圣泽。
“圣女什么时候没的?”
华圣泽避开韦幼青有些阴郁的眼神,蹲下身子问那小童。
小童已经平静下来,见华圣泽比韦幼青和气,偎依在华圣泽的身上,回答道:“三天以前。”
韦幼青这时已经完全混沌,脑子却甚是好用。他算着时日,三天以前不正是自己跑到成圣殿去的那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