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收了野鸡蛋,还留李谷雨一起吃饭,叫安意去后院扯了一把韭菜来,把十几个野鸡蛋全炒了,又把前天张鲢送来那条熏鱼,切了大半条,拌上豆豉一起蒸。
李谷雨吃完饭,没有马上走。
安健拉着他,“谷雨,你想不想认字,我教你认字好不好?”
安意偏头咬唇一笑,安健教她认字,已经没有成就感了,眼红她教新柳认字,就想找个人,过过当小先生的瘾,李谷雨是最佳人选。
李谷雨惊喜地看着安健,“你要教我认字?”
“你不愿意?”安健倍受打击。
“我愿意。”李谷雨很想上学认字,可是李大志和蒋氏都不愿送他去。
安健见他同意,喜滋滋挑眉,斜了安意一眼,道:“谷雨,我先教你写你的名字,一个人要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就太没出息了。”
李谷雨点点头,
安健教会李谷雨写名字后,“谷雨,以后你每天都要过来,认字是不可松懈的,要知道‘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李谷雨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安健对这句话也是一知半解,他也不打算解释给李谷雨听,拍拍李谷雨的肩膀,“你记得每天过来,不要怕辛苦。”
“我不怕辛苦。”李谷雨有机会认字,只感到开心,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李谷雨年纪不大,却知感恩,不愿空手来安家。第二天来安家认字,带了几把从山上摘的鸡爪梨。
安意看到鸡爪梨,眸中一亮,刘小义隔三岔五,会送些野味来,再加上张鲢送的鱼,偶尔张家和罗家送的猪肉和鸭肉,安意对荤腥的需求不大,对水果十分渴求。
“李谷雨,这鸡爪梨在哪摘的,你能带我去摘吗?”安意问道。
“不能。”
安意微愕,没想到李谷雨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撇嘴问道:“为什么不能带我去?”
“有虫子咬人。”
“我不怕蛇。”
“别的虫。”
“什么别的虫?”安意追问道。
李谷雨被难住了,呃了半天,才道:“黑虫、青虫、毛毛虫、甲皮虫,还很多很多叫不上名的虫,咬一口,就起一个大包,又痛又痒,难受。”
安意听他说这么多,知道要让他带她上山,那是不可能的,只得放弃,换了问题,“山上除了鸡爪梨,还有没有其他野果子?”
李谷雨用力点头。
“你能帮我摘些回来吗?”
“能。”李谷雨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为能帮安意做点事,感到开心。
“谢谢。”
李谷雨连忙摆手道:“不用谢。”
到了七月十四,安康从城里回村。这天是中元节,俗称鬼节,七月半,是祭祀先人的日子。
午后,安康就在白纸上写上各位先人的名讳,以及祭祀的后人姓名。
入夜后,家家户户在路边用白灰画几个圈圈,把白纸包着的纸钱放在圈圈里,孝子贤孙蹲在圈圈外面,点燃纸钱,一张一张焚烧。
等纸钱都化成了灰烬,罗氏领着三个孩子,在每堆灰烬前行礼,嘴里念道:“公公、爹、娘,您们在天有灵,要保佑清和平安归来,保佑孩子们身体康健。”
安意以前是无神论者,但魂穿异世后,觉得世上或许真有神明的存在,跟着罗氏虔诚地行礼。
焚烧完纸钱,回到家中,安意问安康,“大哥,下个月就开考了,你紧不紧张?”
“不紧张,最近这半个月,我听颂延对大经义的讲解,受益良多,我有信心能考过。”安康正颜道。
“颂延是谁啊?他的学问很好吗?”安意问道。
“呃,颂延就是致霖的表哥,济怀堂的四少爷。”安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才学渊博,是个品德高洁的人。”
安意促狭地笑道:“大哥是小人之心。”
“是,我小人之心了。”安康话锋一转,“可我这也是为你好。”
“知道,知道你是疼爱妹妹的好大哥。”安意娇笑道。
罗氏从隔壁收拾一包东西,走进来,递给安康一个荷包,“柱子,路上要多保重身体,这里是三两银子,给你在路上用。”
“娘,不用了,我跟致霖一起上路,不用花钱。”安康把荷包推回去。
“柱子,你外公常说,交友交情不交利,亲兄弟要明算账,不可以占人家的便宜。”罗氏把荷包放在安康的手里,“我们家穷,但穷也要穷得有骨气。”
安康用力点点头,“娘,我知道了。”
安康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天没亮,就由罗春力用牛车送他进城。
当天上午,安康坐程家的马车,和程致霖,以及另外两个同窗,前往长沙,准备参加八月初九的乡试。
安康远行对安家的日常生活没有多大的影响,罗氏、安健兄妹只是在心里牵挂。
李谷雨要跟安健认字,又答应给安意摘野果,天天往安家跑。次数一多,蒋氏就知道了,又听到旁人说的几句闲话,气势汹汹出了门,上安家闹事去了。
蒋氏还没到安家,就看到走在前面的安意,大声喝道:“安喜儿,你这个小狐狸精,给老娘站住。”
安意对天发誓,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被人骂成狐狸精;等她转身看清骂她的人是蒋氏,更觉奇怪了,她没跟这人打过交道啊?
“你这个小狐狸精,小骚货,小贱货,小小年纪就会到处勾搭男人,这长大了还了得。”蒋氏边走边高声骂道。
安意微微蹙眉,勾搭男人?她勾搭谁了?李谷雨?十岁的小屁孩,也能称之为男人吗?再说了,她几时勾搭他了?
蒋氏声音洪亮,她这几声吼,把周边几户人家全给吼出来了。闲着也闲着,一个两个的都打开门,跑出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