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男子也不着急搭腔,反倒拿眼上下打量了马文才一番,才点了点头,笑呵呵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何况我儿也受马将军恩惠保住了性命。老夫才应是多谢小将军了。不如今日由老夫做东请小将军你……”
马文才眉头一挑,瞥了祝英台一眼,打断祝公远的话道“保住此间百姓的性命,本就是我的义务,无须多谢。想来祝先生一路赶来周折劳顿,小可便不打扰了。”说罢不等祝先生再开口便大步走开了。
等他走远了,祝英台才不满道“爹!你作甚!”
祝公远捋了捋胡须,看着马文才离开的方向笑眯眯道“此乃难得的帅才。若是英台你能和他结成佳偶,必是极好不过了!”
祝英台闻言皱眉,“阿爹,你莫要乱点鸳鸯谱。马文才早就心有所属了!”
祝公远捋着胡须的手一顿,不高兴道“胡说,我来此地之前从未曾听闻马家有何别的氏族结亲的意思。”
祝英台见祝公远犹自不信,也不再辩驳,只道“那马文才是个不受管教的,阿爹你且自己掂量着。”说罢气哼哼抛下他走了。
马文才本要回去医舍找七娘,但思及方才祝公远所言觉得自己若不早作打算,必是又会因这祝家之人多出些波折。于是步伐一转便去了帅帐,匆匆写了一封信,便招来传令官,命他将此信交给在水坝修筑的梁山伯。
而七娘一直待在医舍里,对这些事一概不知。只尽心尽力为一众伤员换药。等一切做好才洗了手出了医舍。
却没有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去,而是去找了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老大夫。
七娘脚步不轻,特意发出了声响,但见老大夫闭着的眼皮动了动,便知他是在装睡。不由抿嘴偷偷一笑,嘴上却严肃道“老先生,七娘有话说。”
只那老大夫,竟是装作不经意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七娘。
七娘于是又往前走了一大步,对着老大夫大声道“七娘请先生当我的老师。”
又见那老大夫依旧不理她,便又继续道“先生不答便是答应了,七娘在此见……”
“不可!”那老大夫猛地转过身喝道,只他太着急,用力不当,将躺椅压得上下左右颠倒,几乎要将他颠得飞出去。倒是比遇洪水还要惊心动魄。
七娘也被老大夫吓了一跳,但见他在摇晃剧烈的躺椅上勉力挣扎,着实滑稽。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僵着脸去帮扶着躺椅。
等稳住了躺椅,老大夫还犹自魂出天外,半天才找回神智。但这一惊却是把之前要说的话都给忘了。只看着七娘使劲回想自己要说些什么。
七娘见老大夫想得着实辛苦,心有不忍道“方才您言道不可。”
老大夫闻言假装咳嗽一声,掩去尴尬,才一脸正色道“不可!你一女郎学什么医术!”但他一手把着躺椅扶手,半个身子歪在躺椅上,坐没整形的模样,着实没什么说服力。
七娘也不着急,只悠悠道“自然是像先生一般救死扶伤。”
那老大夫翘了翘胡子,瞪着眼睛道“你个女郎,连门都出不了还救什么人!”
七娘撇了撇嘴角“救我所爱便不是救人了?救我所亲便不是扶伤了?”
老大夫斜睨了七娘一眼,哼哼道“小女娃倒是伶牙俐齿。”
七娘抿了抿嘴唇,倏尔露齿一笑,“先生可是答应我了?”
老大夫斜睨她一眼,“老夫是看你近日尽力尽力照顾伤员的份上才教你,莫要忘了今日所言,救你所爱救你所亲,更不可以医术伤人!”
七娘顿时绽开笑颜,上前一步就要给老大夫行拜师礼。
那老大夫吧唧吧唧嘴,等七娘行完礼才点点头,慢悠悠从袖中取出一本医书来“且拿去记着,二日后我要你答问,若是答不上你便不必继续学了。”
七娘郑重答应了,才伸手接过医术。于是便别过老大夫自回下塌处读书去了。只这医术,虽有图示但仍旧晦涩难懂。许多药草看似相同,效用却是天差地别。稍有不慎就会犯下大错。
七娘才略翻几页便觉困顿袭来,不由自主就趴在桌上睡了。
等马文才走进营帐便见七娘趴在桌上,一手还拿着毛笔,不由哭笑不得。只不知她作何那般用功。及走近拿起七娘放在桌上的书翻了几页才知是医书。
马文才拿着医书看着沉睡着的七娘不由眉头紧蹙。看了一会儿七娘的睡颜,才放下手中的书,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帮她把脸上蹭上的墨汁轻轻抹去,才自己合衣躺倒在她身边。
七娘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等睁眼之时便见马文才躺在她身边安静的睡颜。七娘的神情不由柔和下来,小心翼翼地抬手去描他的眉眼。
只是她的手还未触及到马文才,便被他一手握住,还托在自己面前轻吻了一口。七娘这才知道马文才是装睡。忙要收回手起身,只马文才哪能轻易放走她。
立马胳膊一伸把她压回身边,口中还轻笑出声,愈发让七娘觉得他不怀好意。
只听马文才笑完低声道“你跑什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七娘在偷偷瞥了他一眼,才哼唧道“睡醒了不起,在此偷懒还好意思说。”
马文才却笑得愈发开心,用胳膊将七娘紧紧按在怀里,“温柔乡英雄冢,命给你都行。偷懒已是轻的了。”
七娘抿嘴笑了才娇嗔道“满嘴无言乱语。”
马文才也不搭腔只静静揉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你要学医?”
七娘一愣,才点点头,算是回答了。又接口道“你不喜欢?”
马文才将手放松了些,好让他看清七娘的脸,脸上半是认真半是戏谑道“我不喜欢你便不学了?”
七娘咬了咬唇,沉默一会儿,才抬手摸了摸马文才的脸,无可奈何道“那可不行。”
马文才抓着她的手,蹙眉道“为何?”
七娘勾唇淡淡一笑,用另一只手戳了戳马文才的脸颊,“我不想……不想你受伤的时候还要等别人救你。”
马文才眼眸微沉,抿着嘴,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重新将七娘拥进怀里。“我马文才得你一人今生无憾矣。”
七娘伸手回抱他,两人这般相拥一会儿。又听马文才轻声说“嫁我可好?”
七娘在他怀中又是一愣,半晌才无声笑了,悄悄吐了口气平复了心情,才略有得意道“你这便是在求娶我了?”
这回倒轮到马文才愣了神,不明所以道“不可?”
七娘无奈又瞥他一眼,将马文才推开了一点,自己趁机跳下了床板,回身对躺在床上的马文才做了一个鬼脸,“你便自己躺着吧。”
言罢就去收拾桌上的书一溜烟跑出了营帐,徒留马文才一脸莫名,只不知哪里又惹那女郎不开心了。
而另一头,梁山伯得了马文才的信却是愁眉不展。一旁柴元朗见状不由开口问道“可是有事?”
梁山伯无奈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递给柴元朗,柴元朗看了却不如梁山伯那般愁容满面,反倒高兴地笑起来,拍着梁山伯的肩膀道“这是好事啊!你若是能夺得祝先生的赏识,你和祝英台就不必那般波折了。”
梁山伯却扫开柴元朗的手道“柴兄,大洪水之前发生的事你也不是不知,我与英台注定此身无缘了。”
柴元朗却不以为然道“最近英台帮你照顾伯母,伯母也不再苛待与她,想来若是你再努力一把,英台必定会愿意留下来的。”
梁山伯闻言蹙着眉头,思考一会儿,才蹙着眉头道“但愿如此吧。”
柴元朗见状又推了推梁山伯的肩膀道“快回去换身好点的衣裳,迎接你未来的岳丈,莫在这浪费时间,倒叫人家觉得你怠慢了!”
梁山伯点了点头,“此处就先拜托柴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