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珈惊恐的看着几个雪团飞快的在冰原移动着,眼见雪团就要接近马车时,一道白光闪现,伴随着白光而至的便是漫天血雨。
天色并未全黑,一片猩红的血雨中,地上的所有雪团都已被白光斩成了两半。离车最近那个雪团似乎还未感觉到疼痛就已经被斩成了两半,他的上半身还在痛苦的爬行,下半身却已静止在了冰原之上。
陈珈终于看见了皇甫端白,他像一个古老的神祗般杵着利剑跪在了冰原之上,漫天血雨以他为中心四溅开来,他跪着的地方一片莹白。
这样的场面太过惊骇,直到飞溅过来的一滴血液从陈珈的额角慢慢滑到脸颊时,冰冷的血液让她猛然惊醒。她急忙拉上车帘,放弃了想要下车的打算。
“呼……”她紧靠车壁长舒了一口气,还来不及做打算就听到车底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难道是马车下方的冰层裂开了?
这该怎么办?出去,不知外面情况如何,中毒的皇甫端白能撑多久?不出去,马车掉水里怎么办?就在她犹豫这会儿,车底下竟然有了人声,接着她就见一只苍白的手悄悄地从车底钻了出来。
“日”,暗骂一声后,她闭起眼睛佯装出一副昏迷的模样。
黑暗中,她感觉车里刮了一丝冷风,接着就嗅到一股子鱼腥味。当一双手顺着她的小腿慢慢地摸到她腰间时,她愣是一动不动的任那人上下其手。
马车中,那双手终于离开了她的身体,想来是去摸死人妖了。她有些幸灾乐祸的想:也不知那人是从上往下摸还是从下往上摸,若是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那人会不会被恶心死!
车底下的窸窸窣窣声更大了,她正忧心着会不会落入水中时,突然感觉到车底传来了一阵冷风,接着她就被人拎起从车底扔到了冰原上面。没有了车厢的遮挡,冰原上的冷风呼呼朝她直灌,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时,身体下的冰原竟然移动了。
这下,她再也忍不住了,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月亮已经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她全靠冰原反射出的幽光才能看见周围的一切。她离马车并不远,马车下方还蹲着几个黑色的人影正在搬运车上的行囊,那些人定是嫌她占地方才把她从车里挪到车外。
她并没有直接躺在冰原上,她的身下垫着薄薄的一层白布,如果没有猜错,他们遇上了水匪。这群人披着白布埋伏在冰原上面,当车队有车陷入冰窟时,一些水匪抢劫那辆遇难的马车,另一些则悄悄靠近没有遇难的马车,从车底把货物搬走……
小马呢?这群水匪是他勾结的,还是他们点儿背遇上了趁火打劫的?
马车里的行囊很快就被搬空了,几个黑色人影把地上的白布朝着那堆行囊一裹,拖拽着东西朝陈珈走来。她急忙闭上眼睛继续装晕,黑暗中只觉身下的白布被掀起蒙住了她的全身,接着她便被人扛在了肩上。
这群人走路很轻,她除了能听到风声外,竟然听不到脚步踏在冰原上的声响。她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去哪里,就在她的内脏快要被颠出喉咙时扛着她的那人把她扔在了地面上。
木质的地板因为她的体重传来了咯吱声,她却因尾椎传来的刺痛差点哭了出来。她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任一双粗糙的大手把她同另一个人捆在了一起。
所料不差的话,同她捆在一起的那人应该是花开,两人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她熟悉他的体味。
远去的脚步声和门轴的咯吱声宣告着屋里暂时没人,她同适才一样,悄悄地睁开了双眼。
“你果然没有喝下那碗鱼汤。”
“嘶……”陈珈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就被谢济轩在她耳边的低语给吓得失声惨叫。
谢济轩很气恼,他自幼就开始修习易容之术,算得上是用药的行家,却不想栽到了小马手中。若他没有料错的话,中午那碗鱼汤应该是传闻中的杜鹃醉鱼。
杜鹃醉鱼产自香江,其外形与鲫鱼相似,但住在江边的人都知道这种鱼吃不得,吃完之后轻则手脚无力,重则停止呼吸。
每逢春暖花开时,香江沿岸种植的杜鹃花就会飘落在江水之中。杜鹃花瓣有毒,少量花瓣可用来镇静和麻醉,如果量多就会造成恶心,呕吐,心跳缓慢,呼吸停止。
杜鹃醉鱼因爱吃杜鹃花瓣而出名,其他鱼类吃了就死的花瓣,唯独它不会死,只会似喝醉一般漂浮在水面之上。有渔民吃过杜鹃醉鱼,发现这种鱼吃过之后就和误食杜鹃花瓣一样严重。
一路行来,所有入口的膳食谢济轩都在把关,今日这鱼汤他确实没有料到。
首先,杜鹃醉鱼只有在春季杜鹃花开时才有毒。现已是冬季,这种鱼必定是人工饲养的。
其次,小马把鱼端来时,这鱼在水中游得正欢,谁能料到一条活鱼竟然带毒?
还好他从小就在药水里泡大,身体对药物的抵抗力要比普通人强上数倍。可惜他稍微有点儿意识的时候,水匪正在捆绑他的手脚,他只能同陈珈一样装晕,耐心的等待着逃走的时机。
水匪离开后,他动了动手脚想要挣脱束缚,却发现水匪用来捆绑他们的绳子竟然是鱼线。捆绑的手法更是稀奇,双手背在后背,手背相对,手指两两成对分开捆绑。
见过渔民卖鱼吗,就是那种用草绳穿过鱼鳃,把很多鱼绑成一串的捆绑方法。
谢济轩苦闷了,他学过缩骨,普通的捆绑只要他双手一缩就能挣脱。唯有这种捆绑,不但没有挣开反而被鱼线越勒越紧,极细且韧性极高的鱼线就这样紧紧地勒进了他的肉中。
为了避免被水匪发现,他挣扎的很轻,轻到身旁的陈珈根本没有发觉,这才傻傻地睁开了眼睛。
“你这人怎么搞的,吓到我了,你知不知道?”
陈珈确实被谢济轩吓到了,在她不确定谢济轩有没有中毒,或者是中毒后自然醒来的情况下,她尝试着先发制人。
谢济轩一言不发的看着陈珈,他很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要说蓝家小姐早有预谋,他不相信。可她确实没有喝鱼汤,她脸上那道新鲜的血迹出卖了她。
过目不忘的本事让谢济轩把所有和陈珈有关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转了一遍。唯一可疑的就是小马给她递手帕的那一幕,难道说她早已看出小马有问题?如果真是这样,她为什么不警告大家?
他问:“你什么时候发现小马有问题的?”
陈珈沉默。
他又问:“你既然知道他有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陈珈还是沉默。
想到至今不曾看见皇甫端白,谢济轩道:“与虎谋皮,你这样做会害了自己。”
陈珈看着谢济轩,讥讽的问:“与虎谋皮会害了自己,与狼共舞就会好吗?对于我而言,你和小马并无区别。花开,你真是只是蓝凌买来的侍女吗?”
此言一出口,陈珈以为谢济轩会哑口无言,却不料谢济轩眼睛都不眨的就说:“小姐,我们确实是蓝老爷买来保护您的。”
谢济轩的无耻显然让陈珈出乎意料。“日,”她毫不顾忌的骂了一声后,闭上嘴不再言语。被捆绑着的双手却轻巧的从衣袖中摸出了一把小刀。
刀是早些时候小马藏在帕子下方想要递给她的,那是一把渔民常用的刀,她见小马杀鱼时用得就是这种刀。
这种刀没有刀背,全部开刃,在刀头处呈弯曲状,非常方便渔民撬开贝壳和挖掉鱼鳃。
割绳子的话,这种刀不适合,特别是在绳子没绑手腕而是绑着手指的情况下。还好这些日子的苦练并没白费,小刀放在她手上就好似长了眼睛般灵活。
她握紧刀柄正打算割开绳子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谢济轩头一歪靠在了她身上,完全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陈珈低语了一句,“无耻,”接着也同他一般闭上眼装昏。
门开了,感觉陆续有人走了进来。
一人道:“老大,这货太扎手,是不是骆天赐那小子故意的?”
另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道:“应该不是,他特别提醒过货里有钉子,为此把鱼都用上了。”
先前那人道:“老大,这回我可见识到了什么是高手。一个中毒的剑师还能那么轻易的斩杀了海蛟他们,这下好了,没人跟你争了。”
老大冷哼一声,道:“少不了你的好处,以后你就是海蛟了,跟弟兄们说话时注意点。”
新上任的海蛟不掩激动的说:“多谢老大。”随即又问:“老大,这货该怎么办?”
老大道:“行囊按老规矩分,这两妞先等一等,等我见到骆天赐的尸体再说。”
海蛟小心的问了一句,“老大,你说骆天赐这小子知道他爹的事情是我们做得吗?”
“知道个卵,骆耀祖死的时候这小子在赌场里赌得天昏地暗,我们不动手,他也会为了赌资逼死他老子。”
海蛟谄媚的说:“老大教训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那小子出息,看他求你帮忙时那怂样儿,肯定料不到我们早就在车轮上做了手脚……”作者有话说:你们太不够意思了,居然没人留言,哭泣,打滚,不活了。稍后上第二更!求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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