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忽之子塔察儿说道:“金国是我们蒙古人的世仇,先可汗殚精竭虑要消灭他们,没有完成抱憾而死,临终还念念不忘。我们当然要首先消灭金国,完成成吉思汗的遗愿。”
镇海说道:“问题是黄河南北地区连年战乱,饥荒遍地,人烟稀少,几成废墟,即使我们消灭了金朝又能得到什么呐?”
塔察儿说道:“成吉思汗不是给我们指明了么?继续南下,消灭南宋啊。”巴根台心不由得一颤。
镇海笑着说道:“你应该问问你部下的牧人,你问问他们喜欢中原的村庄么?那里又没有草场,又没有马群,他们还不够厌倦么?”
塔察儿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你说我们要向哪里用兵?”
镇海指着地图上广阔的欧亚大陆腹地,说道:“当然是向西,占领阔田吉斯海以北亦的里河地区,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继续向西,占领黑海以北的乞瓦和速达黑。这是我们知道的,人间最广阔富饶的草场,控制了这里,我们蒙古汗国百姓将永远没有饥寒。”
塔察尔默不作声,大诺颜拖雷忽然指着凤翔路以南的宋朝地区说道:“大散关以南,宋朝关外的五州三关为何如此简略?这里有没有通往金朝邓州、唐州的路?”
巴根台说道:“我们蒙古人从来没有到过白马关-仙人关以东地区。去年冬天,我军曾经进军宋境的巩昌府-西和州地区,进行过一次战略侦察,但是山高路险,敌众我寡,不敢继续深入。所以,秦岭-汉江地区的地形我们无法掌握。”
拖雷轻轻摇摇头,不再说话,示意部下继续讨论。大诺颜突然的问题,让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安,难道他的脑子里有从秦岭大山中进军金国腹心的念头?这太冒险了。
良久,牙剌瓦赤捋着花白的胡子说道:“我倒是觉得,我们讨论这些还为时过早啊。现在汗位未定,我们无论怎么做,都不妥当。”
巴根台直言问道:“你什么意思?”
牙剌瓦赤看着巴根台,说道:“先可汗曾经说过,也儿的石河以西,我们蒙古马蹄所到之处,都是朮赤大王爷的兀鲁斯。也就是说,出兵的主要是大诺颜部下,得到最大好处的确是拔都殿下,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占领金国,那么乞台地将来就是黄金家族的共产,我们兀鲁斯出力最多,当然得到的也是最多。”
忙哥撒尔说道:“你的意思还是要南下攻金啊。”
牙剌瓦赤笑道:“这不取决于我们,取决于将来的蒙古大汗。如果将来三王殿下如愿登上汗位,窝阔台大汗必然会主张南下攻金。因为他的兀鲁斯太小,根本无法和大诺颜抗衡,只有吞灭金朝,才能加强他的实力,树立大汗权威。
但是如果大诺颜殿下因为得人心而登上汗位,就将面临察合台殿下和窝阔台殿下的掣肘。在这个时候,加强拔都殿下的兀鲁斯就成为了当务之急,只有强大的拔都兀鲁斯,才能使我们不会孤立。这样,西征就会成为必然的选择。”
拖雷面色不豫,说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我绝不会违反先可汗遗言,怎么可能夺我三哥的汗位。你们还在这里议论,这是陷我于不义,以后不要再提这种事情了。”
拖雷一摆手,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谁知道这些家伙还会说出什么让人烦心的话来。他转头问巴根台道:“蒙哥、忽必烈和旭烈兀在特种部队的训练怎么样?”
巴根台说道:“他们已经完成了特种兵的基本训练科目,蒙哥殿下目前在空勤部队训练,忽必烈和旭烈兀殿下在特勤部队。”
拖雷说道:“为什么不让他们到爆破部队?我们蒙古将来会遇到无数坚城,不掌握强大的攻坚武器怎么行?成吉思汗的子孙,什么都要会!他们,要完成所有训练科目。”
巴根台为难的说道:“大诺颜,爆破太危险了,每年我特种兵都有训练中的伤亡。三位王爷是万斤之躯,我怎么敢让他们进行这么危险的训练。”
拖雷厉声说道:“不行!他们必须要完成所有的训练科目,否则将来怎么带兵打仗?你这个师傅一定要尽忠职守,如果他们出现伤亡,那是长生天的安排,我绝不怪你。还有,阿里不哥也14岁了,明天让他到特种部队报到,也要参加训练。对他们,要严加管教,不能因为他们是黄金家族的子孙就与别人不同。”
巴根台答道:“是!大诺颜。”
拖雷点点头,继续说道:“天气越来越热了,向夏窝子转场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巴根台说道:“今年薛良格河水丰盛,哈丁里山北坡的水草丰美,那里是大斡尔朵传统的夏窝子。我已经做好了安排,你什么时候下令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拖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说道:“好啊,草原最美的季节要来了,我们三天后就向夏窝子转场。现在,让我们享受这美好的生活吧。脱欢!脱欢!杀羊摆宴!巴根台,拉起你的马头琴,让阿里不哥的歌声,响彻美丽的草原吧。”
伟大的蒙古草原看起来辽阔,强大,包容一切,但是实际上她的生态系统是非常脆弱的,能够养育畜群的,只有牧草。
草原鼠类肆意掘穴,破坏牧草的根系,使牧草无法生长。他们筑巢储食,吞噬大量草籽,造成牧草无法繁殖。掘出的沃土,又覆盖了草皮,致使牧草枯死。原生草场被破坏,会造成杂草繁衍,又为鼠兔提供了食物,这些鼠兔在草场上纵横肆虐,形成鼠害,造成草场的大面积退化。
如果赶上旱灾,草原毛虫和蝗虫就会大量出现,啃食牧草,使草场的载畜量进一步降低。
干旱对牧场的破坏是致命的,这使草场生产量减少,地表裸露加重,土壤水分蒸发就更厉害。不仅加剧了干旱,而且水中残留的盐碱会留在土壤内,时间长了就形成了盐碱滩,永远不长草了。
春季干旱,牧草返青晚,地表迟迟得不到植被覆盖。由于裸露的土壤偏多,疏松的地表容易出现沙尘天气。
盛夏时节干旱造成草地植被不能旺盛生长,此时还常伴随高温,强烈的蒸发造成草地植被缺水萎蔫、枯死,直接影响整年的牧草产量。
秋季干旱,牧草就会提前枯黄,结束生长,造成牧草生长期缩短,产量降低,牲畜难以上秋膘。
冬季干旱常称为“黑宰”,牲畜由于缺水而大量死亡,紧接着就是草原疫病,人畜多死。
更可怕的是黄羊群,大规模的黄羊群由于饥饿会把草连根拔起吃掉,使牧草再难生长。而且黄羊坚硬的四蹄践踏植被,黄羊群走过,一大片草场再难恢复。
所以,与各种灾祸争夺牧草,就是草原人家每天上演的战争。对牧草的保护,也就成了牧人的必修课。对牧场最大的保护,就是逐水草而居,游牧草原。如果在一个牧区过度放牧,就会造成草场永久性退化,再也无法牧养他们的羊群马群了。
每年3-4月间,就是牧人从冬窝子向夏窝子转场的时节,秋季,就是向冬窝子转场的季节。现在,巴根台就是大斡尔朵十万大军,百万畜群转场的总指挥官。
银鬃马如流水快如追风
迎着朝霞奔向那夜牧的马群
美丽的好必图滩还遥远
牧人的心扉向着那爱恋的情人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巴根台驻马倾听,陶醉在无限的春光里。他的身后,就是浩浩荡荡的百万人畜迁徙大军,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壮观的迁徙。他的心,像自由的雄鹰飞翔在白云蓝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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