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识了一个已婚女人,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相处了半年,白天他们坐在一张桌子的两端,夜晚她睡在床上,他睡沙发上,无聊时两个人会聊天,也会一起看电影,电影大多是他看过的,但是他还是乐于陪她一起看,并拒绝给她剧透,当她看不懂的时候也会解释给她听。她和所有女人一样会任性,会喜怒无常,不开心了会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欺负他,并乐此不疲,只是她不知道,他很幸福地被她欺负着,同样乐此不疲。她也不知道,每当看到失落的她,他的心都疼痛难忍。
当他们两人不再处于这种这样一种戏剧性的状况下之后,他们开始回忆过去半年的点滴生活,他们发现彼此已经习惯了彼此,少了对方的生活似乎显得不那么丰盈和充实,于是他们彼此敞开心扉,然后两个人都开始彻夜失眠。
他说,“我想陪你聊到你想睡觉”。
她说,“这可怎么办!我不想睡觉,只想跟你聊天”
……————《繁花为你开》
孙哲林二十二岁时从省会的师范大学毕业,之后他便回到了空景,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城市。
作为与孙哲林同校毕业的师姐,郭颜汐比他大八岁,两个人同是英语专业的毕业生。如今,孙哲林和郭颜汐都是藤原中学的英语老师,负责高二年级的学生,并且两人都兼顾着班主任的职务。
去年暑期来临之际,孙哲林带完一批刚刚结束高二学年的学生,虽然他的教学成绩斐然,但因为只有一年工作经验,学校希望二十三岁的他能留在高二年级再教学一年。
彼时,郭颜汐因为连续三年送走了三批高考班,想要适当地休息一下,便向学校提出申请,希望可以在下个学年带一带高一或者高二的学生。
说是申请,其实是校长实在拗不过郭颜汐,才做出让步,同意她九月份开学去带高二的学生。毕竟,郭颜汐的英语教学水平已经让她成为整个腾园高中的佼佼者,甚至同市作为省重点的空景一中,对这位老师所带班级下的英语成绩都瞠目结舌,曾经有大城市的学校专门派人过来想把她挖走,却都被她断然拒绝,理由很简单:丈夫和孩子都在空景,她不想丈夫放弃这里稳定的工作,更不想自己离开家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
于是,孙哲林在八月底去学校报到时,便和郭颜汐分入了同一间办公室——高二年级英语组,一个八名英语老师组成的办公室。
如今,他们已经相识半年多了,从第一次问及毕业院校,两人相视微笑各自表示有缘,到如今难舍难分地进行着一段看不到终点的地下恋情,不过八个月的时间,两人却陷入了一段不能自拔的相惜之中。
孙哲林喜欢看欧美电影,追美剧,或者该说他热忱其中,因为孙哲林整个人的生活几乎被影视剧占据了大半,而剩下的部分便是小说了。没错,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宅男,也并不是没有朋友,毕竟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城市,很多同学、发小在长大之后,都留在了这座城市里,有景城区的,也有冷杉区的,他们时不时也会联络一下,也会一起出来吃顿饭,去k一下歌,去看场电影,或者干脆到谁谁家里打打扑克,搓搓麻将。顺带一提,孙哲林没玩过麻将,不会,也没有学的打算,大家出来搓麻将时,他都是房间里那个坐在电脑前看电影的人。
所以有一次啊,孙哲林和郭颜汐去电影院里看电影,电影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在搓麻将,郭颜汐就转过脸问哲林,“哲林会打麻将吗?”
孙哲林用一种紧张且不易被察觉的口气反问道,“你会吗?”
郭颜汐点点头,“会啊,你不会啊?”
黑暗的影厅里,郭颜汐没有看到孙哲林涨红的脸,只是听到哲林的那句“我不会啊。”
感觉自己像是被戳中了软肋,曾经不感兴趣的娱乐项目,彼时却因为她会他不会,让他觉得自己无地自容,生怕在这个自己所爱的女人面前失去吸引力,变得毫无魅力。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起去电影院的呢?是在一起了一个月之后的事吧。依稀记得去年十二月二日,他们第一次接吻,十二月八日,他们第一次做爱,彼此融为一体,恩,看电影是在今年的一月中旬,一部国产电影的结局把她哭得稀里哗啦,孙哲林当时还真有点不知所措,亲吻她,用手指为她擦掉眼泪,出了电影院郭颜汐一脸难受地表情,抱怨得说道,“这个电影一点都不好!”。
孙哲林顿时心生后悔,忐忑不安地问她,“不好看啊?”
郭颜汐摇摇头说,“不是不好看,可是把我看难受了。”
孙哲林心疼得看着郭颜汐,摸摸她的头
说到底,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对了,孙哲林是个喜欢看电影的人啊,而郭颜汐也是个偶尔喜欢用看电影来打发时间的人呢。郭颜汐喜欢看科幻电影和魔幻大片,孙哲林看电影则总是从网上下载高清片源,而不是在线观看。
于是,他这个阅片无数的家伙,在两人相识之初,便开始从家下载高清电影拷在u盘上,然后第二天来到办公室拷在郭颜汐的笔记本电脑上,供她闲暇时刻观看。看她爱看,他便乐此不疲。
人们喜欢把巧合当做命运,谁知晓呢,如果他们相遇本身就是命运齿轮的转动所为呢?就像在相识一个月之后,他们从国庆长假归来,盯学生晚自习的时间被安排在了以后每个星期的同一天。
下午放学后,从食堂吃完饭不过五点半。英语组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要在办公室里呆到七点,然后去各自的教室给自己的学生盯晚自习,这时间郭颜汐便会看那些孙哲林拷给她的电影,孙哲林闲来无事便拉过椅子坐在一旁,陪她一起看那些他已经看过的电影。
办公室的隔壁有间休息室,里面有床和沙发,是供值班老师休息的,郭颜汐每次值班的那天晚上,她老公正好上夜班不在家,孩子又在奶奶家,她于是便选择不回家,而是在休息室住一晚。
单身的孙哲林,母亲一年前因为癌症病逝,和爸爸住在一起,所以晚上他回不回去都是无所谓的,有时他和郭颜汐一起看电影都看到兴头上了,郭颜汐要是不回家,晚自习结束后,他便和她跑去休息室,盯着笔记本电脑继续看。
后来,哲林又想把自己喜欢的美剧下载下来拷给郭颜汐看,却无奈自己u盘的容量太小,没有办法一次性大量传输,他咬咬牙从淘宝上花了八百块钱买了一个以“tb”为计量单位的移动硬盘,初衷仅仅是为了给她拷电影,这却是她不知道的。不过为了她重新下载的那些电影和电视剧,孙哲林也有了可以存放的地方,所以可以不用再像曾经那样看完就将其删除掉了,而是保存着,收藏着,然后还可以继续下载电影和美剧给郭颜汐看。
每一次,在休息室看电影看到大半夜,郭颜汐都睡眼朦胧地爬到床上睡去,孙哲林见她睡了自己也躺到一旁的沙发上睡了,仅此而已,每一个在一起看电影的晚上他们相安无事,直到他们的时间表重新排列后错开,不再一起盯同一天的晚自习。
“跟姐吧?”
那是十一月的月底,新的晚自习时间表刚刚执行了两个星期,郭颜汐突然在上发来这句话。孙哲林盯着自己的手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久,孙哲林不知道郭颜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最后他知道,并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放心了。
郭颜汐是那种浑身上下都充满气质的美女,孙哲林第一次见她时,就觉得心里暖暖的。第一眼见她,还是夏天接近尾声的九月初,郭颜汐风风火火地拎着她的包走进了办公室,他当时的想法是:接下来的日子,要和这个美女在同一间办公室里上班,也不错呢。
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可以有很多,爱情有时候来的就是再突然不过了。
在他拷给她的美剧里,她喜欢《权利的游戏》里去了长城的那个私生子琼恩·雪诺,喜欢《斯巴达克斯》里的那个高卢人克雷斯。她qq空间的背景画面设成了他的星座。
有一次周末休息,他们两个从外面逛街回来,路上却被同一个办公室里工作的李晨看到了。那天孙哲林把自己的车停在路边,等郭颜汐去买她最爱吃的米皮,郭颜汐买完上车的时候,却被骑着摩托路过的李晨看到了,哲林开着车慢悠悠地跟在李晨后面不敢超过去,谁知李晨头也没回地抬起左手向后竖起中指,然后,郭颜汐打开车窗面不改色地跟李晨打了招呼,再然后,办公室里所有人在两天之内全部知道这件事了。
其实,总会有疏忽的吧。就像某天晚上她从卫生间给孩子洗澡,她的手机闹钟响了,孩子跑出来去关她的闹钟,因为孩子总爱玩她的手机,所以知道屏锁的密码,女儿解开了屏幕,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洗手间,郭颜汐的老公拿起手机,打开,却看到了她和孙哲林的聊天记录。
那天晚上她对哲林说,“今晚有事,不聊天了,你早睡。”孙哲林这辈子都会记得那一晚,像是不知多少个春秋般难以煎熬,最后他们终于还是在半夜开始聊天,几乎聊到天亮。
那晚之前,郭颜汐曾经无数次地想要离婚,跟孙哲林在一起。当郭颜汐的老公发现他们的关系时,她却没有了勇气。郭颜汐对孙哲林说,“哲林,我不会离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离的,我真得什么也给不了你,只能这样偷偷摸摸的,这种日子恐怕比你抱着一个没有感觉的女人还来的痛苦,你坚持不下去的,我也不想你这样,就今天这状况我都难受的要命,这以后这种情况肯定还有很多啊!”
孙哲林想:至少她还没有决定离开他,还愿意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其实最初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她的家庭,他爱她,他也希望她能好好的走完这一生,他从未想过毁掉她辛苦多年经营起的这个家,她不离开他,就够了。
郭颜汐的老公是她的初恋,这么多年,她总觉得自己像是没有谈过恋爱一样,她对自己的闺蜜说,“跟哲林在一起,让我觉得我前面十几年都白过了。”第一次去电影院,是因为孙哲林,第一次吃牛排,第一次尝披萨,还有她的生日,孙哲林为她在楼下摆的蜡烛,几百根彩色蜡烛摆出的i?u。她是那么的感动。而他,又因为自己能为她做这一切,而感到那么的幸福。
孙哲林和郭颜汐在电影院里看的第一部电影,是在一月十四号,他笑着对她说“亲爱的,我们提前过了下个月的节呢。”
孙哲林自是知道,这样的感情这辈子都不会有了。很多时候,他也觉得很好笑,自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三,就像电影里说的,“你知道什么是小三?小三就是你爱的那个人,在圣诞节、节、春节、七夕……等等各种节日里,都不会跟你在一起,跟家庭有关的所有事情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有天晚上,他突然莫名地想她,想得不能自拔,可是她在家,老公和孩子都在家,他没有理由去拨通她的电话,他跟家里说晚上加班不回去了,然后跑去了酒吧,也就是那天晚上,他在沸点俱乐部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一个乞丐徒手将吧台砸裂两半,然后被几个保安带走了。
几天之后,孙哲林开始经常性地出现幻觉,甚至在教室里讲课的时候昏厥过去一次,郭颜汐担心得要死,陪他去医院检查却并没有任何异常,有一天早晨,孙哲林下了早读才到学校。
一进办公室,孙哲林就来到郭颜汐的办公桌前,一脸严肃地对她说,“我做了一个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梦,梦里面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