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聂臻没有早早入睡,而是来到了后山的山峰上,墨色夜空中圆月高悬,洒下一地清辉,正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身上一暖,一件衣服温柔滴披在她身上,醇雅的声音*溺道:“又不听话了?一言不发地就跑出来,你上次可是把她们吓得不轻!”
聂臻侧身看他,眼前的男人有出类拔萃的容貌,得天独厚的气质,折射出风采俊逸的高贵,曼声道:“我只是在屋子里闷,所以出来走走,有必要这么夸大其词吗?”
“我不是担心你嘛?”他帮她拉好衣服,柔声道:“虽说是初夏了,可山里夜间风凉,你是我的女人,要是冻坏了我可很心疼!”
聂臻神色淡漠,眼神平静,视线回归夜空中的清冷明月,“你的女人?如果不是我师哥盛怒之下,大军压境,誓要为我追讨一个名分,我一直都只是寂寂无名,做你影子一样的女人,就算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世上,也不会有人追究,你居然还在此大言不惭地说什么你的女人?”
他眼神一黯,一句话还未出口,就被聂臻挡住了,“其实所谓的名分,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也不稀罕,你被迫所追封的王妃,于我心底,从来就没有承认过,自然也不存在是不是你的女人了,所以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目光微闪,神色坚毅而又沉定,“有些东西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珍贵,我对你的**意有多重,虽说是凤鸣逼迫的,其实我心底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聂臻看他目光萧肃,湛然若神,俊美得不似真人,淡淡道:“君玄影,我并不是配不上你高贵的身份,但以前只是天真幼稚地希望你可以纯粹地因为**我而**我,就像我全心全意地**着你一样,哪怕我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不是皇亲国戚,身上也没有流淌着晋国皇室的血液,你**的就是聂臻,没有任何附加的价值,虽然可笑至极,可也是我心底一个幻想!”
他轻轻将她拥进怀里,心底沉痛,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对不起!”
聂臻看着他,笑靥如花,可是没有一丝柔软,“不用说什么对不起,你如今对我这么好,也依然是因为我有价值,不是吗?”
他的唇瞬间惨白,视线化作一片冰寒,狠声道:“聂臻,是不是要我把心掏出来,你才肯相信我是真的?”
聂臻正色点点头,气死人不偿命,“好啊,那你把心掏出来给我看看就知道了!”
见他的脸色立即黑成了锅底,聂臻唇角冷意加深,“实话告诉你,我早就不相信你的一张嘴了!”
他的手篡得她的手臂疼痛不已,浑身上下积攥了极大的怒气,“在江上的时候,你的船落水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们在水中漂了一天*,无法靠岸,好不容易找到地方上了岸,你一直昏迷不醒,我都快急疯了,你竟然怀疑我是别有所图,这也是我的苦肉计吗?”
面对他的激动,聂臻只是冷冷一笑,“不管你的情意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没有兴趣!”
他有些受伤,眼眸黯然,默默地松开了她,聂臻也不看他,只是看着这深山月色!
夜色幽静,良久,一把精致的长箫无声无息地送到她面前,“你的!”
聂臻眼前一亮,有些欣喜,“你去我府上拿来的?”
他微笑颔首,看着她,目光已经恢复了温暖,“这样的月夜,没有箫声应景,总有些美中不足!”
聂臻把长箫放置胸前,低声道:“姑姑她们一定很担心我!”
他笑语安慰,“放心,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回去了,只是我舍不得,总希望能和你一生一世呆在这里!”
一生一世?从他嘴里说出来如此随意,如此简单?像儿戏一样,聂臻看着空中孤月,有万千思绪穿胸而过!
月色静好,今夜的他似乎感慨颇深,自言自语道:“有时候我也曾想过,和心**女子共守一座小小庭院,一起品茗,煮酒,朝朝暮暮,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这或许是我心底一个最隐秘的愿望,所以我才那样喜欢烟雨小筑,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聂臻的淡笑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或许人都是这样,在兜兜转转之后,才会明白,想要的,原来都在身边,如果人生真的能够重来,当初我一定会拒绝师姐,和子麟一起留在迦南湖畔,如今回想起来,迦南湖畔,那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日子了!”
说到此,无比平静地看向他,笑容幽幽绽开,让他一时心悸,“你根本就不知道子麟对我有多重要!”
她的眼眸莹润生辉,他蓦然紧紧拥住她,贴上她的唇,久久*,眼中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恻然,“我知道,我都知道!”
聂臻轻轻推开他,在那把长箫上轻轻一按,一把利剑攸地弹出,通体如雪,寒光逼人,这是一把杀器,他一眼就可以看出!
如玉修长的指尖划上剑身,聂臻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和惆怅,“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箫剑合一,浑然一体,我母亲的闺名,叫箫雨,隔世听风雨,方知情意浓,再也找不到那样的**情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灼灼光芒,朝恩郡主和江湖第一剑客之间的**情,他有所耳闻,他们的女儿也是如此的出尘绝色,他想给她举世无双的**情,可是她却不愿意接受,因为他曾经深深伤害过她!
关山如月,浩淼苍茫,清辉洒在大地上,如水如练,聂臻将长箫放到唇边,飘渺箫声旋即回荡在深寂山中!
箫声明明清幽悠扬,却有激情澎湃之感,气势宏大,仿佛看到平沙万里,银河斗转,塞外明月,长风浩浩,横度玉门,云海苍茫!
他沉浸在这箫声中,胸中似有万丈豪情升腾,深幽的眸瞳划过一丝涟漪,含笑看她,这个自己深**的女人,目光中有欣赏,有**怜,有疼惜,有**慕,他此生所有的情都给了她!
箫声止,可是茫茫深山在绵延不绝的箫声中变得更加巍峨高耸,映出江山如画,他缓缓道:“关山月,男儿当如是,也只有你能吹奏出这样大气的曲子!”
聂臻默然收好长箫,长衣飘飘,一言不发,原本她也是极其喜欢这样的意境!
他凝眸道:“名曲我自幼耳熟能详,琴师们常能演绎《关山月》的幽怨哀伤,可唯独你能将这种磅礴的气势挥洒得淋漓尽致,有胸怀天下之感!”
聂臻迎上他的目光,淡然而笑,“你嘴上和抹了蜜一样甜,不过我可不领情!”
他长长睫毛一颤,似是想起了什么,忽道:“曾听皇兄说他听过霍雨音吹奏的《关山月》,至今记忆犹新,当年皇兄是因为一曲*幸霍雨音,可后来我听过她的箫曲,却只觉空有技法,并无实韵,不过皇兄美人众多,虽觉得有些意外,可也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花费太多心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年霍雨音的那首得*之曲,实际上是你代为吹奏的吧?”
面对这个自己曾经**到极致,后来又恨到极致的男人,聂臻只是定定看着月亮边的云霭,淡然道:“很遥远的事了,我不记得了!”
他却有穷追不舍之意,声音淡然而肯定,“以你的性子,也不会主动去帮霍雨音争*,你其实是被她利用了吧?”
看着夜空中的乌云追月,聂臻不置可否,隐隐有嘲讽之意,“她只不过是小小私心作祟,无可厚非,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一个利己不损人的办法,我又为什么不做个顺水人情呢?和某人比起来,她对我的利用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我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他眸光一凛,勾唇而笑,“是吗?”
不知为什么,聂臻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他不像是这样的人,从小在宫里长大,按理说不会对这小小计谋耿耿于怀,狐疑地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他好看的凤眸闪耀着让聂臻诧异的深邃,似笑非笑,“上次霍家谋逆一案,霍雨音被剥夺封号,终身囚禁,后来查明是易诺栽赃陷害,还了所谓的霍家清白,按理说,霍雨音也应该顺理成章地复位,可皇兄突然忆起初见霍雨音的时候,她吹的那首《关山月》,他忽然心血来潮,想再听一次,不但是为了安抚霍雨音,还打算再升一位!”
聂臻心下了然,不动声色道:“然后呢?”
他微微笑,“皇兄虽然不喜国事朝务,但对丝竹之事却十分精通,这么多年,霍雨音的箫声也修炼得颇为精妙,可偏偏就是少了那种荡气回肠的宏大气势!”
聂臻哑然失笑,“要求终年处在深宫不见天日的女子,奏出浩瀚苍茫辽阔岑寂的意境,本身就是强人所难!”
“非也,真正大气的女子,就算身在牢笼,也是禁不住的!”他看向聂臻,目光中**着深深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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