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扬一直在喝茶。
他知道要做大事，必先禁酒。
他并不准备做什么大事，只不过要去苏州府的大牢里救一个人而已。
忽然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
沈扬并没有慌张，他听得出是马杰。
可是他却感到很累，他才三十岁，却已经挑起了整个镖局的重担，现在，还准备去为朋友流血。
马杰进来，轻轻道：“我找的人还没到，你找的人却已经回去了。”
沈扬道：“回去的人一定还会来的，没有到的呢？”
马杰道：“周大侠约了霹雳堂的人，正月十五午时准到，晚上救了人，立刻就走。”
沈扬道：“周文元真的可靠？”
马杰道：“我倒担心杨念如。”
他道：“他在城外杀了个太监，留下名头教官府去南京找他，自己却回蜀山了。”
沈扬笑了。
他拍拍马杰的肩膀让他坐下，道：“就算他回去，十五那天也是要赶回来的。”
马杰疑惑道：“你这么有把握？”
沈扬笑道：“因为他是”
院子里忽又有枯枝落地的声音，两人又对望一眼，一枪一棍早已持在手中。
外面却有少女的声音：“咦？怎么这么大的镖局却没有人在呢？马大哥，你在吗？”
马杰欣喜道：“是花荫！”抢过去把门打开。
沈扬直摇头，毕竟是年轻人，见到姑娘便不能自持了。
可是门打开
三支劲箭迎着面门飞来，马杰色变挥棍一挡，震飞两支，还有一支偏了准头，插进了他的右肩窝。
对面的少女冷冷一笑，奇迹般的变了声音，道：“沈扬、马杰，有人想要你们的命，吩咐我阴若花来取。”却不再如少女般清脆，妩媚中阴险的很。
沈扬抬头看阴若花，见她纯纯的脸上那一丝蝎子般的微笑。心里不禁一阵悲伤，这少女，半月前才和马杰认识，那时候是多么的柔美动人，现在为何会忽然成了一个名满天下的杀手？
阴若花忽又叹道：“马杰，我都告诉过你，不要再为东林党卖命，你偏不听，现在你人头都在我这里，你还能怎么样呢？”
马杰一直想把箭从自己肩头拔出来，可是插的太深，怎么也拔不出来，听了这话，他忽然绝望道：“花荫……阴若花！就算我死在你手上，你也要先告诉我，前天你说这次事成之后愿意陪我离开这里再不见世人的话，有没有丁点是真的！”
阴若花神色微动，欲言又止，然后她抬头看天上的星空，正要说话
马杰已经飞一般的凌空向她扑去，肩头插着利箭，手里的棍仍如毒蛇般窜向她的心窝。
阴若花大讶，哪里想到问话的结果会是这样，正欲蹑空躲开，可是沈扬的枪已飞来，后发先至，到了她头顶三尺的前方。
阴若花百忙之间向右移开，马杰似乎知道了她这一动作，手里的棍再挥出，击向她的腰间。阴若花哪里还会再怕他这拼命打法，手一动，一根银灰色的带子已从袖子里窜出，缠向马杰的棍。
可是沈扬并没有不动。
沈扬不但动了，而且动的很快。
他从阴若花的头上跃过，却没有从上夹击，只是接过自己的枪，回手便刺。
原来这一趟阵法，两人在早已练的纯熟无比。
可是马杰毕竟已受伤。
阴若花的带子已经缠上了马杰的棍头，另一只手又和他拼了两招。
枪到，阴若花略一闪身，手一挥便扯过了马杰的棍子，向枪尖迎去。
忽然沈扬的枪凭空暴涨二尺，早超过了棍的封线，刺向她的前胸。
阴若花暴退三尺，手一挥，一股淡淡的蓝烟在她面前散开，冷冷道：“你们便上吧，这毒烟见血封喉，不怕死的便来拼命。”
沈扬拉着马杰后退，马杰一直叫着：“花荫！你杀了我又怎么样，你杀得尽天下拥护东林高士的人么？”沈扬止住他叫嚣，沉声道：“阴若花，你有这厉害招法，适才和他贴身近战为何不使出呢？”
阴若花心头一动，忽又阴阴笑道：“我不使出？你怎知我不想使出？哼，你两个小子的合击厉害的紧，我没时间使出罢了。哼，量你们也命不长久，下面还有更厉害的高手过来，等着吧。”再笑几声，却有说不出的阴沉悲伤，纵身掠去，眨眼间无影无踪。
沈扬紧紧扶着马杰，就站在院子中间，不敢走进屋去，因为那片毒烟漫漫散开，罩在门前，马杰伤口流着鲜血，两人如何敢走过去。
马杰喘息道：“大哥，你，你还是快走吧我，可能快不行了。”
沈扬心里一颤：“胡说！我们这就找大夫去，谁敢说你快不行了，我就杀了他！”
马杰随着沈扬的脚步走向大门外，口中道：“那箭上应该有毒，我本来在疼，可是现在却不疼了”
沈扬咬着牙，扶着马杰一步步的走，听他说着话，却又似没听见，只是愈走愈快，忽然又想走快了血行加速，方才想起背起他来。
可是
天下虽大，却上哪里去找可以治病，又可以治命的大夫。
他们还在走，因为镖局的周围本没有太高明的大夫。
夜已深。
不安宁。
五人墓[之二]——[四海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