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奚若拿出了袖中的羊皮卷。
打开那羊皮卷,只见粗糙的卷纸上用简单的标示注明了地形和方向,这是一张简单的地形草图。也是溪风谷的地形图。
在仔细的观察下,奚若这才发现这溪风谷位于溪风原以北六十余里地之处,形似鲤鱼一般。鱼嘴处便是溪风原的入口,常年大风大雪,天气变幻比溪风原更加迅疾而恶劣。因此如若是一般的百姓必定会被这天气吓退而不敢进ru这溪风谷。可是只要度过了鱼嘴的地带,再往里而去便会发现那里土地肥沃、阡陌交通,四季如春般温暖湿润。而那鱼腹地带便是一整片飞檐阁楼、金砖碧瓦,奢华绮丽不逊于皇宫王府。
只要有了这地形图,离开溪风谷的唯一障碍便只剩下了溪风谷的暗探了。
就着跳跃的烛光,奚若执笔细细地将溪风谷的地形图描摹了下来。可是描摹之时,那一笔一画的行路却让奚若的额头皱起了一些浅淡的痕迹。
停笔,奚若忽而近看忽而远观,而后放下了手中的软笔,一双素手覆上了那羊皮卷纸,将那形似鲤鱼的溪风谷的鱼嘴和鱼尾处蒙住,只剩下了鱼身鱼腹之处。那里是南宫世家的“皇宫”,也是奚若现在所住的地方。可是,那些被细致地描摹出来,穿插在这亭台楼阁之间的绵延长廊的形状却让奚若心中越来越疑惑,越来越熟悉。良久之后,奚若皱着眉头将手按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那里,温暖的古玉紧紧地贴着奚若的肌肤。
迟疑着,奚若拉出了那红线,将古玉扯了出来。形状奇特的古玉在烛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芒。
奚若对比了一下,而后将那块古玉直接放在了那羊皮卷纸上。
心脏一瞬间皱缩,奚若不可置信地一步步后退。
那古玉上的繁复纹路和羊皮卷纸上长廊的形状完全吻合!!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身上带着的古玉会与溪风谷南宫世家的图纸相吻合?自己来到这溪风谷之后的半个月时间每日都在这些亭台楼阁之间牢记着线路和关卡,终于从荌儿的口中套出了曾经南宫世家的祖先们修造这辉煌宏伟如皇宫的楼宇之时的图纸还放在南宫紫玉的书房内,便趁夜悄悄潜去偷来了这羊皮卷。可是万般没有料到自己找了十多日的线路图居然一直就在自己的身上戴着?!
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也越来越觉得这溪风谷必定与自己有着什么关系,奚若的双手渐渐地紧握成拳。
清晨,书房的门吱嘎一声被打了开来。
奚若坐在不远处的一个楼阁上,看似正提笔描着眼下的碧池飞檐,然而那双冷静的重瞳却盯视着书房处的一袭紫衣远去。挥手打发退了身后跟着的侍从和丫鬟,奚若的双唇紧紧地抿着。
而后,那楼阁之上便只剩下了一幅还未画完的图和放在砚台上被浸润的紫毫软笔。
再次来到了南宫紫玉的书房,奚若在把那羊皮卷轴放回原处之后便又开始在这房内翻查着一切可疑的东西。必定还有一些什么书卷画册记载着有关于这图纸和古玉的来源以及联系。可是翻查了许久,这书房中只有一些普通的读物以及练武的书籍,除此之外找不到一丝线索。
奚若按上了心口,那古玉还在那里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肌肤。难道,真的找不到什么线索了吗?
脑中突然闪现出了昨夜南宫紫玉进来的情形,奚若走到了那桌子旁,用力地扭了扭那墨盘。可是它却丝毫不动。
奚若一咬牙,整个身体都倾了上去死死地拖动着那墨盘。轻微的轰轰声传来,书架果然转动了开来,露出了它背后的密室。
虽然窗外的阳光早已投射了进来,可是在这里往那密室看去却看不到分毫,里面一片漆黑就似凝固而成的一团泼墨。
眉心浅浅地皱着,奚若最终还是把心一横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个小小的封闭的空间,密室内只有一张不大的小床和一张桌子一条凳子。看起来倒像是那些练武之人的闭关静坐之地。
拿着烛台,奚若将蜡烛点燃绕着这密室走了一圈,一眼便可以将这个密室看完。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东西。
可是,当奚若走到床边时那床的位置却让她有些疑惑。只见那床坐北朝南,原本方方正正的床头正抵着那墙面,可是偏巧了那床头与墙面之间却只有一个床柱挨着了墙,整张床都有些歪斜,看起来与这四四方方的密室内摆放得整齐划一的桌子和凳子有些轻微的不协调感。
伸手试探性地按了按那床铺,硬邦邦的没有一点柔软的感觉,再试着敲了敲床,却传来了一声空响。
眉心微皱,奚若索性将烛台放下,双手使劲儿地挪了挪床,那看似轻巧的小床却分毫不动。四周观察了一番,奚若一根根地去折弄着那四根床柱。终于当她碰触到其中一根时,床体连带着床下面的青砖地面一起往一边移了开去!!
床下面露出了一个可以容两人进出的洞口,洞口往外逸出阵阵刺骨的寒气,不禁让奚若有些退步。拿着那烛台往下照了照,却是一个常常的阶梯,不知道尽头在何方。正当奚若迟疑着到底下不下去的时候,一声冰冷的厉喝传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
糟了!
心里一个激灵,奚若正待站起身来,却被南宫紫玉一把揪住了手臂从地面提了起来毫不怜惜地往外面甩去!
机关被南宫紫玉关了回去,可是那双冰冷的狭长双眸却未曾离开过奚若的眼。
步步逼近,南宫紫玉愤怒地吼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心知自己理亏在先,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未得到别人的允许便偷偷摸摸地进来还被主人抓个正着,奚若将视线移向了一边,“我只走到这里。”
“你还没有下去?”
奚若将头扭向了一边不说话。南宫紫玉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着自己,“以后,你不准踏入这里半步!”
用力地甩掉了南宫紫玉的手,奚若眉心有些微蹙,唇边却是一抹讥讽的微笑,“你今日赶快叫工匠来将这里改造了吧。”说完,奚若转身便想离开,可是南宫紫玉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将她扳了回来,“你说什么?!”
奚若的唇边仍然是那抹微笑,“我说让南宫谷主赶快叫人把这里的机关什么的全给改了!否则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还有可能来这里第二次,第三次……”直视着南宫紫玉愤怒的双眼,奚若不怕死地靠近他,那嘲讽的微笑扩大,呵气如兰般地在南宫紫玉耳边道:“不过,你也可以选择放了我,或者……杀了我。”
感觉到南宫紫玉渐渐僵硬的身体,奚若得逞般地后退几步,而后昂首阔步走出了书房。
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奚若砰地一声将门关了回去,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额上的汗珠此时才渗了出来!
他南宫紫玉现在如果要杀了她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即使她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来追究,不会有任何人敢追究!
按住了砰砰直跳的心口,奚若感觉到了那块血色古玉的温润和柔滑,整颗心这才安定下来。
南宫紫玉将她软禁在这溪风谷到底想要干什么?如果真的如他所说不想因为她一个人而引起夏商两国矛盾,那么直接杀了她反而更容易吧!无论如何,奚若始终觉得这一切都跟她身上的那块血色古玉有关!
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被南宫紫玉所救之后,他手里拿着这块古玉问她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这块玉,也就是说南宫紫玉根本就认得这块玉!也有可能是在另外的地方看到过这块玉!
奚若脑袋中一片纷杂的线索,可是翻乱了都无法找到那些线索的线头在什么地方!
南宫紫玉……
南宫世家……
溪风谷草图,血色的古玉……
还有那个跟自己一样有着重瞳和胎记的长歌……
胎记,胎记?奚若记得……有一个叫做南宫萱楚的人背后也有胎记!
南宫萱楚!南宫萱楚!南宫……难道那个南宫萱楚果真如传言所说也是南宫世家的人?如果南宫萱楚是南宫世家的人,那么自己跟那个南宫萱楚又是什么关系?!自己跟南宫世家又是什么关系?!
奚若为自己倒了一杯冰冷的茶水,那种凉意从口腔一直延伸到五脏六腑。
不行!她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得弄清楚!
午后暖暖的阳光照了进来,奚若眉心微皱地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直软笔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笔。
嘭的一声,门被突然推了开来。
牧宥溪一脸惊讶地瞅着奚若,而后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
甩掉了牧宥溪的手,奚若淡淡道:“有事?”
牧宥溪咋舌,“你去了南宫的书房?还去了密室?”
“这么快就知道了?”奚若冷笑,“你们溪风谷真是奇怪,有的事情一会儿就传开了,而有的事情明明大家都知道却闭口不谈。”
没有理会奚若说的话的含义,牧宥溪绕着奚若左转转右转转,道:“南宫居然只是在自己书房里面大发脾气而没有直接一掌把你打墙上贴着!?啧啧啧,想当年我偷偷进他练功密室去的时候,那叫一个惨啊……”
“那密室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何必那么紧张?”
牧宥溪耸了耸肩,道:“南宫就是这样,他的领地,他的密室,只要别人未经他允许去了,那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
冷笑,奚若道:“可能如果我下去了的话他真的会把我打墙上贴着吧。”
“下去?下哪儿去?”
奚若微微皱眉,“南宫紫玉的密室里面不是还有条密道么?我不知道那条密道通到哪里,可是下面寒气森森的。”
“密道?”牧宥溪挠了挠脑袋,想了很久,道:“我记得当年我进去的时候那里面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条凳子,我以为那里面有什么秘密好玩的还把床都翻起来了,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怎么可能,密道就在……”奚若突然禁口,眉心紧紧地蹙着,心里一片凉飕飕的感觉。
“啊!”牧宥溪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前一阵子谷内调派了一些工匠进来,我以为是维修南宫祠堂,莫非是南宫紫玉叫去改密道的?他在自个儿房里整个密道干什么?而且十多天前还亲自去了趟雪域,搬了大大小小十几车的冰块回来!”
奚若眉心皱得更加深了,而后问道:“我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没有去过南宫祠堂,你可以带我去走走么?”
牧宥溪笑呵呵地道:“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