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件事后夜云舒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就算勉强去笑那笑容里也满是苦涩。这种心情，注定不能睡个好觉。
当晚夜云舒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洛初瑶说的那个姑娘，她真的全身都是血，胸口一个黑红的血窟窿。
她哭得伤心欲绝，哭骂他丧尽天良残害生灵；哭骂他枉为一城之主；哭骂他辜负了全城人的爱戴与信任。
她哭得悲痛欲绝，他却流着泪无言以对。
忽然，那姑娘满面悲戚转化成了愤恨，表情变得狰狞，伸出血红色的指甲猛地朝他扑来。
“啊！”夜云舒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来汗如雨下，双目圆睁，里面满是恐惧绝望，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副受到了极度惊吓的样子。
苏蔓儿被他吵醒，坐起身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夜云舒看向她，又看了看漆黑的窗外，惊魂未定地点点头。
“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苏蔓儿疑问道。
夜云舒轻扑进她怀里，搂着她以寻求安全感，好一会儿才能说出话来，“我……我也梦到那位姑娘了，好恐怖，她狰狞着脸色朝我扑来，她要我拿命来。”
苏蔓儿一愣，随即轻轻抚摸他的后背，皱着眉头安抚道：“不怕，不怕，那是梦，梦都是假的，有我在，不要怕。”
“嗯，有你在，有你在，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夜云舒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拥着她重新躺好，依赖性十足地把她整幅娇躯都搂在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习武之人都能夜视，苏蔓儿睁眼注视着他，且见他即使是在睡梦中眉头都是紧紧锁住的，表情难受，可见内心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苏蔓儿抬手抚平他眉间的疙瘩，自己的眉却忍不住皱起。
她不想承认，看他这样，她好像……心疼了。
次日，山神娶妻一事刻不容缓，易北岩去找夜云舒却好几次都寻他不见。郁闷之余好一番打听才知道他去了厨房，于是几人在他端着鸡汤回来的路上拦住了他。
夜云舒看着前方的几人停住脚步，目光躲闪着不敢看他们。
易北岩走上前去，疑惑道：“云舒，你在故意躲我吗？”
夜云舒一愣，赶紧否认，“没，没有没有，大哥多想了，我怎会躲你？”
易北岩若有所思，直言道：“没有就好，明天就是山神娶妻的日子了，你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查？”
“嗯……”夜云舒低头眼珠子飞快转了几下，斟酌片刻扯下谎言，“大哥，对不起，神灵之事我不便插手，不然得罪了山神我们都会有报应的。”
易北岩眉头紧皱，不悦道：“神灵？你的意思是确定了那就是神灵？不愿意调查了？就这么放任下去？”
夜云舒咬牙承认，“是，我们世代都依靠大山生活，几百年来大山都没问我们索取过什么，如今只不过是像我们讨几个媳妇，我们也是应该给的。”
“你……”易北岩简直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
洛初瑶更是绝望至极，含着眼泪悲痛道：“城主大人，你真的不管我们了？”
夜云舒不敢和她对视，狠下心来说道：“我是凡人，怎能和神灵作对？你是天选之人，能嫁给山神是你的福气，别折腾这些没用的了，回去待嫁吧。”
“我……”洛初瑶腿一软险些要摔倒，多亏左翼及时扶住了她。
“城主大人……”她心灰意冷泪流满面，悲怆绝望地痛呼，“好，好，城主是我们的天，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君要民死，民不得不死。我回去，我这就回去等着嫁给山神，只希望……下辈子再也不要投身这梦河城中了！”
夜云舒袖中拳头握得发白，眼睛红通通的一片，像是在拼命隐忍着什么。
易北岩也大失所望，寒心道：“夜云舒，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想到你能说出这种话。若是此事是有奸人作祟，那么你的这种行为就是包庇帮凶，死去姑娘身上的那些伤，有你致命的一刀。”
夜云舒心痛得说不出话来，甚至不敢抬眼面对他满是失望的眼睛。那锐利的指甲近乎陷进了他的掌心里，疼得他两眼发黑头脑发懵。
不知过了多久，他几次深呼吸才能让自己说出话来，通红着眼睛看向他，故作绝情，“大哥，你不能理解我们的信仰我也没办法，但这是我梦河城的家事，大哥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他说完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故作冷情，“小弟真的感谢您能不远千里来参加我的婚礼，如今这婚礼也参加完了，等会儿我让人带着大哥和小嫂嫂去到处参观游玩一番吧。等游玩过后……小弟为大哥践行。”
易北岩不敢置信，“你……你这是在赶我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夜云舒条件反射地否定，却又满脸挣扎的神色，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易北岩心中感到狐疑，认真问道：“云舒，我总感觉你在这件事上表现有点奇怪。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你是有意在包庇真凶。”
“我没有！”夜云舒心中一惊不由得提高音量辩解，“大哥怎么会这么想？我是梦河城的城主，怎么可能会知道内情还不管？还有要是真有所谓的真凶让我知道，我又怎么会去包庇他？谁能有我的百姓们重要？”
易北岩看着他不再说话，但对他过激的行为感到疑虑更深。
良久，他失落地牵起叶千凝的手，言道：“打扰了，游玩儿就不必了，我们这就动身回京。以后你莫要再给我送东西了，也不必……再唤我大哥了。”
说完他带着叶千凝往门口走去，左翼和洛初瑶也跟上。
“大……”夜云舒想抬脚去追，却不得已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泪如雨下。
四人很快离开了城主府，洛初瑶一路上梨花带雨的，眼泪一直都没停过。那里面不仅有害怕和绝望，还有对他们最敬重的城主的寒心。
左翼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不断给她擦着眼泪，却好像怎么都擦不完。
叶千凝心里也跟着难受，挽着她的胳膊不断劝哄，“不哭了，洛姑娘，你别伤心了。”
洛初瑶哭得满面通红，伤心地诉说道：“叶姑娘，我真的没想到城主会那样，我们全城百姓都把他当作天，当作守护神。可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连查都不愿查，就这么任由我们一个个地去投向那未知的死亡。我好心寒，我好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