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诸位姐姐惦念!妹妹初来北域,伺候陛下时候最短。”柔妃先是自谦,又羞怯的以帕掩唇笑了笑
“不过,亏得陛下垂怜,这才让我连升妃位。”
凉亭里的几位妃子都冷眼看她在那儿卖弄,姿容不俗的面皮上更是带笑不笑,偏柔妃就跟看不见似的,笑着道
“方才姐姐问了,那妹妹也就给诸位姐姐说说。
陛下呀,怜我入宫日短,年幼无靠,便许我膝下认个皇子,也好有个倚靠。”
她倒是把话儿说的漂亮,却不知亭子里的几位方才早就猜测过了。
如今她们正面面相觑,脸上偏就没有柔妃想要看到的震惊与妒恨,她只觉无趣,就连面上的笑都淡了不少。
就在这时,五皇子和七皇子的生母丽妃却直直的瞧着她的眼睛问道
“不知妹妹中意哪位皇子?要我说啊,妹妹这般年轻,想要生养个孩子还不是易事?
若是往后妹妹自己有了孩子,这倚靠不倚靠的,谁又能说的准?”
柔妃又抚了抚鬓角,抬手间花香弥漫,是南国交易往来最为稀少的花露。
丽妃暗暗捏了捏手帕,脸上却仍是一派笑意,仿佛真的在与她交心。
“姐姐说的有礼,但陛下估计也是有此顾念,所以,特意说,想要与逍遥王商议一下此事。”
这下凉亭里顿时哗然一片,望着柔妃的目光也是纷杂各异。
柔妃达到了目的,撇了撇唇角,便伸出手搭着大宫女的手施施然的起了身。
“瞧瞧我,这出来一趟没时没晌的,陛下该下朝了,我得提前去将墨磨上,诸位姐姐,恕妹妹不能久陪了”
她走的袅袅婷婷,却让亭子里不少女人心中生恨。
“瞧她那副模样,可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受宠呢!那逍遥王也是她能觊觎的?
忒不知羞,那儿子比娘大,不怕惹天下人笑话!”
九皇子生母眉嫔跟着斥责出声,脸胀的通红,眼里也含着鄙夷。
一旁的妃嫔也跟着应和出声,对于这么个小岁数,才入宫就蹦跶个不停的女子,那是真的半点儿都瞧不上
“可不就是!还说什么陛下顾虑,怕是她直接开口要的吧!
眼见着咱们个个儿膝下都有儿女,总拿这话儿刺儿她,还想着什么,倚靠?”
“哼!白家虽是没落了,但也还有个老将军撑着呢,那逍遥王也早不似从前势弱。
要知道,如今边城多贸易,又有封地,何故还认个便宜娘,怕不是个傻子。”
她们都这么说,柔妃又怎没料到过?
却说次日帝玉珩上朝,穿着一身黑红相间的亲王服,墨色玉冠高束,白玉似的飘带绣着红纹垂落在鬓边。
冷着一张俊脸,好似一尊行走的冰雕。
满朝大臣见怪不怪,只是有些人瞧见他来,神色间难免多了些意味。
帝玉珩却不管那些,只站在太子后面第二位便半垂眼皮,一副老僧入定的姿态。
大殿中一片瓮声杂语,却半点儿干扰不到帝玉珩。
直到高座上的皇帝以手撑膝,俯首含笑向他望来,他这才动上一动,上前一步拱手道
“陛下!”
“散朝后来御书房见朕,有事与老八你说。”
“是,陛下!”帝玉珩冷着脸,就连那双黑黝黝仿佛宝石般的眼都没怎么动。
瞧着就像是一根不知情趣的呆木头,只把皇帝瞧的忍不住摇了摇头,目光却到底缓和了不少。
大殿中一时无声,但却又仿佛酝酿着什么。
直到下了朝,帝玉珩一路遇见太子和四皇子,又瞧见二皇子,心下顿时了悟。
但面上却只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便再不犹豫的直奔御书房而去。
四皇子负着手,站在太子身边,眼中带着嫉妒
“这小子说不上是呆是冷,总是这么一副不知情趣的神仙样,也不知是哪里讨了父皇喜欢。”
太子微微勾唇,眼中满是诡谲
“你我都不如他,他有偌大个封地,原来不毛之地,如今却是商贾必走之所在,身家却是你我远远及不上的。”
四皇子就不爱听这个“及得上及不上他如今也是鞭长莫及,回不回得去还说不一定。”
他说着之前笃定无比的话,却带着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迷茫。
太子拍了拍嫡亲弟弟的肩膀,转身时金黄的衣抰掠过,透着一股决然。
却说御书房,帝玉珩才踏步走进,却不见皇帝反而见一妃子模样的人正在那里提袖磨墨。
帝玉珩敛了眸,默默后退一步站在了门外,却正好被转角处走过来的皇帝看见。
“老八啊老八,你说你这性子是随了谁呢?”
皇帝语带怅然,帝玉珩却连话都懒得接,只觉侮辱了自己母亲,故而只抿唇摇了摇头,不言不语。
皇帝也不恼,只轻叹了一声便龙行虎步的走在了前面,一干内监也不敢越过他去,只在原地垂首等着。
帝玉珩默不作声的抬脚跟了上去,却自觉落后了那皇帝一步远。
“这几年苦了你了”也不是那皇帝想起了什么过往,看着帝玉珩竟是有几分慈父模样。
帝玉珩掀了掀眼皮,抬手拱了拱,道“应该的。”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一路往御书房内走去,又对他说
“磨墨伺候的那个是柔妃,她从中州来,年岁尚浅,资历不深,朕便多看顾了几分。”
皇帝也不知怎么想的竟说出了这番话,但他却没看见帝玉珩听见中州这两字后,眸子在瞬间变的暗沉。
“你也跟着进来与她见礼,虽是年龄小些,到底还是你的娘娘!”
帝玉珩眼中闪过冷意,唇角也隐隐翘了翘,却满是不屑。
“是,陛下!”他张口应着,仍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
那皇帝却是扭头斥了一声“叫父皇!”
帝玉珩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却只又无趣又生冷的应了一句“是!”
皇帝摇了摇头,待进了御书房就见柔妃一手磨墨,抬头正望向他。
一双微雨杏眸里满满的都是祈盼和欢喜,只这一眼就见皇帝身子酥了半边,直直的朝着那高座走去。
“爱妃辛苦了。”他张嘴道了一声,却并未抗拒那双方才辛苦过的手为他捏背揉肩。
帝玉珩站在御书房正中,声音平淡无波的问了一句“柔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