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突然的动作,苏炎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两人身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又恢复了正常。顾溶月抬头看他,先看见一个下巴,棱角分明,宛如一件艺术品,有一道传说中的美人沟,显贵又充满了魅力。
她眨了眨眼,视线往上移,看见了他扬起的唇角和徐徐绽放的梨花笑颜,争云夺日,令人目眩。
苏炎低头看她,午后的阳光亲吻在顾溶月洁白的脸上,她的五官明媚动人,有一种不同于平时的美丽。他凤眸微微一滞,低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声音愉悦道:“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或许我可以提前放了他。”
见他同意,顾溶月眸光一亮,道:“什么事?”
苏炎抬头望前方望了一眼,护国公府已隐隐在前,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忽然加快速度,片刻间,几个起伏,人已经落在了揽月阁的院子。
绿翘绿珠正在浇花,忽然有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吓了一跳,等看清时,扔了手中的活正要上前行礼,只见苏炎已经径自进了房间。
两人对视了一眼,抿嘴一笑,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她们自然看见了北王世子怀里抱的是自家小姐,苏嬷嬷叮嘱过,北王世子喜欢清静,她们得回房间了。
刚一进房间,顾溶月就退出他的怀抱,朝外面瞄了一眼,见偌大的院子竟没有一丝人影,她脸色一红,不由的嗔了苏炎一眼,“厚脸皮,以后不准在她们面前抱我。”
知道她指的是苏嬷嬷她们,苏炎微微一笑,去牵她的手。顾溶月打开他的手,哼了一声,走到软榻上坐下,继续路上的话题,“说吧,你怎么样才能放了云衡?”
苏炎看了她一眼,走到软榻的另一侧坐下,斟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徐徐开口道:“只要你接下来的日子乖一点,不管闲事,一心一意等我来娶你,今天我就能放了他。”
乖一点,这算什么条件?顾溶月愣了一瞬,随即乖顺的点了点头。心想,不管什么条件,先把云衡捞出来再说。再说,她的小命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呢,短短时日,已遭到两次刺杀,她有功夫管闲事吗?
苏炎笑颜绽开,如四月的阳光,煦煦温柔,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帕,一层层展开,一个莹润欲滴的镯子程然之上。滴露玲珑透彩光,脱胎玉质独一品。尽管顾溶月见惯了世面,眸光依然亮了亮,这种顶级的红色羊脂玉镯,实属无价之宝。若是拿的21世纪去买,绝对震惊古董界!
“喜欢吗?”头顶忽然响起温柔的声音,顾溶月回到了现实,抬头去看苏炎,脑子难得的不灵光,慢半拍道:“这……这是送给我的?”
苏炎哑然失笑,他只有一个女人,不送给她还送给谁?笑着提醒道:“上次我弄坏了你的镯子,我不是说过要赔你一个吗?紫檀佛珠换这个,你看怎么样?”
紫檀佛珠比血玉镯,简直就是驽马比麒麟,砖瓦比珠玉呀!她再不识货,也知道这血玉镯好呀。顾溶月心里欢喜,嘴上却说反话,“一般吧,毕竟紫檀佛珠可是开过光的,驱凶避祸,那不是一般的镯子能比的。”
与她相处时间长了,对顾溶月的脾性,苏炎深有体会。他笑意盈盈的拉过她的手,把镯子套在了她的右手腕上,轻声哄到:“这血玉吸取了天地的精华,带上之日起,天地会为它开光,不比紫檀佛珠差。”
玉镯圆润通透,质地细腻,绕腕生香。仿佛天生就长在她手腕上一样,顾溶月眸光染上一层笑意,却抽回手,嫌弃道:“什么血玉?还不就是一只破石头。”
苏炎“噗嗤”一声笑了,也不生气,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道:“娘子说的对,它的确是一只破石头。”
顾溶月在他的注视下,不自然的“咳”一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可以把云衡放了吧?”
苏炎笑意不改,伸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才出声道:“秦焰,云香楼该开业了,你把南神医请出来吧。”
“是!”窗外有人应了一声,紧接着是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声,片刻,又恢复了寂静。
知道秦焰已领命而去,顾溶月吁了一口气,总算把云衡从女人窝里救出来了,她相信,不管云衡本质有多风流,也招架不住百十个生猛的姑娘。
“对了,云香楼是你开的?”顾溶月脑袋忽然闪过一个疑问,他不至于掷下千金包下整个云香楼吧?
苏炎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道:“是我外祖父开的,他去世后就留给我,现在是小晋在打理。”默了一下,又特意补充道:“我没有去过。”
顾溶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卖红薯的说自己不知道什么是红薯,谁信呀!她阴阳怪气的问道:“那你知道青楼晚上什么时候打烊吗?”
苏炎不解的看着她,不假思索道:“娘子问这做什么?青楼从不打烊啊。”
顾溶月腾的站了起来,拽住他就往外拉。苏炎不解其意,跟着她走了几步,直到被她推了出去,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他才反映过来。伸手推了推门,却发现纹丝不动,他苦笑一声,对里面道:“娘子,我又做错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青楼从不打烊?”顾溶月心里没来由的窜上来一股气。昨晚她问苏扬,人家就不知道!
苏炎一愣,原来她是为这个翻脸,一时哭笑不得,不顾身份,隔着门缝低声哄到:“娘子,这个很多人都知道,你不能因为我知道就生我的气呀。”
顾溶月哼了一声不买账,回转身把他的声音抛到了脑后,径自进了内室。苏炎听到她的动作,无声的笑了笑,想着她累了,让她休息休息也好。于是,脚步方向一转,朝东厢房走去。
苏炎刚走进东厢房,一个身影飘身进入,跪倒在他面前,“世子,奴才查清楚了,膳食房的人是被凝双公主收买,所以才做假证,诬陷世子妃的。”
苏炎凤眸闪过一丝凌厉,宛若寒剑,很好,竟敢欺负到我的女人头上。他眯了眯眼,冷然道:“可曾查清楚,苏凝双是如何中毒的?”
这样的主子是很少见的,小五只觉的寒山罩顶,胆战心惊,他小心翼翼道:“宫中传来消息说,是沈贵妃察觉了皇上的用意,早在那日宴会之后她就在苏凝双的膳食里下了紫颜,造成苏凝双毁容的假象,目的是为了让凌太子另择人选,解药其实就在她手里。”
意料之中的事,苏炎并不吃惊,只是看了小五一眼,神色淡淡的问道:“这件事,宫里都有谁知道?”
小五想了一下,道:“皇后好像一直就知道沈贵妃的计划,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止。太后是事发之后才知道的。”
苏炎点了点头,“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刚才太后派人去北王府请您入宫一趟,王爷说你在国公府,他们恐怕很快就会来了。要不要属下去把他们打发了?”小五接着道。
苏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轻笑一声道:“她是一国太后,又是长辈,我岂能打发?你先下去吧。”
“是。”小五恭敬的应了一声,足尖一点,退了下去。
揽月阁院内清静,临近八月的气温不冷不热,适宜补眠。顾溶月在内室补了一觉,无人打扰,睡的香甜,中间隐隐约约听见院内有人说话,她翻了一下身,没有理会,继续睡觉。
直到院中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和紧接着破门而入的声,顾溶月才彻底醒来。
“顾溶月!你给我出来!”外面的声音气势冲冲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怒火,室内温馨的气息一改,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听声音似乎精神还不错,看来云香楼的姑娘也不怎么样嘛!顾溶月挑了挑眉,慢悠悠的抚了抚压乱的发髻,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正对着门口,站着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子,之所以说褴褛,是因为他仿佛刚从狼窝逃出来一般,两只袖子和本应束在腰间的玉皆不知所踪,白色锦袍的雅致尽毁,说不出的狼狈。他的脸似乎刚洗过,贴着脸颊的发梢还滴着水,唇边、下巴残留着点点胭脂红的痕迹,斑斑点点有些滑稽。随着他的进入,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各种脂粉的女人香。
见惯了云衡风流无匹的样子,乍一看这样的他,顾溶月忍俊不禁。云衡看到她出来,面色愤怒的走到她面前。两人距离近了,顾溶月才看清他顶着两个熊猫眼,乌青乌青,显然是长时间没有睡觉。她“噗哧”一声,再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我?”看着面前笑的欢快的女人,云衡俊脸黑如锅底,压住心里想揍她一顿的冲动,大声质问道:“我招谁惹谁了?是你把我绑来的,他凭什么跟我过不去!你就这样看着他欺负我,不闻不问,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