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谨恂看着她气定神闲的神色,高涨的怒气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脆到冰点!也骤然让他清醒!
他来这里干什么!嫌听的不够清楚再听一遍!?林逸衣这个女人绝对不会说他想听的话,闹的不可收场了,难堪的只能是他。
元谨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疑问,呼之欲出的委屈,最终看清情不如对放浅淡妥协的开口:“刚才……见你没吃什么东西,饿了吗?”
林逸衣看了他一眼,坐回沙发上拿起一旁的毯子盖上:“气势汹汹的就说这些?不怕憋得狠了半夜吐血?”
元谨恂头垂了一瞬,顷刻间又恢复平静:“应该是饿了。我去给你传膳。”
“哦?忘了,该生气的不是你,你今天完胜啊,怎么会不高兴,夜衡政的婚礼是不是太晚了,要不要明天举行。”
“吃糖醋的还是清蒸?”元谨恂不想吵架,或者说,他觉得的自己的心比夜衡政更能包容,夜衡政都能下跪,他这不是还没跪吗,所以他可以继续忍耐:“糖醋的如何?御膳房说这几天喜欢吃糖醋口味的食物。”
林逸衣看了他一会,温柔的笑道:“不简单啊,进退有度,越发会装,你不如再多委屈点,让我离开这里怎么样?那样说不定,我在生活不如意的时候会想起你,弄不准,活不下去了,会求着你收留,何必你现在如此委屈,你说是不是?”
白公公、春思、春香闻言头垂的更低了。
元谨恂看着神色如常的林逸衣,骄傲仿佛被人放在脚下踩,踩烂了、撒上一把盐,对方还觉得不够解气,非要用辣椒再炒一遍。
但元谨恂除了忍耐,连逃避的资格都没有,或许能够炒成一盘菜放在一位爱着的素食者面前也是胜利。
元谨恂平复好心里骄傲的委屈,蹲下身,手放在林逸衣腿上谦卑的道:“别闹了,大喜的日子,其实刚才过来的时候让御膳房做了你喜欢吃的糖醋鱼,阿白。”
“奴才在。”
“去御膳房传膳。”
春思看了快速溜走地白公公的一眼,偷偷地用余光看了春香一眼,又急忙站好。
“呵。”林逸衣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不可言说的无奈,何必呢,她都为他不值:“感谢为你大选秀女?恭喜啊,夜夜新郎的日子不远了。”
这根本不是他该做的事,付出的太多得不到回报时多数会变成怨念,他现在这样不过是增加以后对她更多的憎恶罢了。
元谨恂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又是平和的面容:“还想不想吃别的。”
金边龙纹的锦袍,颈项上的宽边绣着五爪飞天的气势,摊开在地上的前襟上是九龙戏珠的恢弘。
元谨恂便被包裹在其中,压制着皇家最至高无上的权威,这样的他应如身上的绣品,卓尔不凡,隐而高贵,见者敬退,得天独厚,而不是现在这般委曲求全。
林逸衣突然伸出手。
元谨恂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林逸衣突然一笑:“你以为我要打你?”
阿白紧咬着下唇,才没蹲在地上。
林逸衣的手抚上他的长发,头上的龙珠吐珠发簪,散发着凝重的幽光,入手的秀发被包养的异常柔软,色泽、触感得天独厚。
元谨恂迷惘的看着林逸衣,为她这一刻突然而来的温柔紧张的不适。
林逸衣把他散下的长发别到耳后,更加温柔的捧起他的脸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了孩子,从此就有了牵绊,以后无论你做什么,看在孩子要生存的面子上也要对你妥协,得过且过。”
“没有,我没有那么想!”元谨恂快速辩解,突然想躲开涂了毒的苹果,他就知道!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便宜他!
“可,你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孩子,我更不可能跟你一条心,如果你只是一位做生意的商人,你或许会因为我分给孩子一份财产,而他将来要的也不过是一份财产、一份属于你我的宠爱。
但元谨恂,这里不一样,这里最大的财产是家国天下,没有人男人会不心动,没有人会不想着得到,即便我们再教导他心性平和、人生逍遥,也挡不住他力争他认为他有资格得到的一切。
到时候你会帮谁?到时候我老了,感情淡了,没有力气阻止了,在你我弥留之际,你会不会为了你们元家的血脉杀了我的孩子,到时候我拿什么谴责你,拿什么跟你求情。
所以,元谨恂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这不单单是不爱你这么简单。
可我更知道,又不能逃跑,普天之下,我能走到哪里,能逃过你的手掌心吗?所以我从不浪费力气,但这不表示我会接受你!懂吗?”林逸衣放开他的脸,目光依旧温柔,犹如低喃了爱语的情人,真心不想跟他吵架,毕竟对她对三殿下都没有好处。
白公公瞬间端着糖醋鱼进来,面门思过。
元谨恂一瞬间非常紧张:“我……”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
林逸衣认真的看着元谨恂,目光里有认同有感激还有敬重,独独没有爱情:“我爱我的孩子,所以我会尽量不让他触碰你的底线,但也请你不要触碰我的底线,我们就这样过吧,互相伤害,知道我们厌倦的一天,还有,无论你做了什么,我们之间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元谨恂突然脸色苍白的站起来:“够了!不要再说了!”
龙袍凌冽,内敛风华,元谨恂静了好一会,平稳的道:“说这些做什么,阿白,把饭菜摆好,走,去吃点东西。”只要在他身边就够了。
元谨恂掩盖下心虚的不安,揽住她的肩膀,强硬的把她扶起来走向餐厅:“试试御膳房的收益有没有进步,特意让一批御厨去了常来学习,如果口味不对,朕再换御厨。”
林逸衣挥开他的手:“知道了,吃饭吧。”永远最爱自己的人,怎么会让他自己受了委屈。
元谨恂见状笑了,急切的道:“对,吃饭,吃饭,我给你夹……”
春思好心的碰碰旁边身体僵直的白公公,轻声道:“快给皇上夹菜。”
白宫宫恍然大悟,手臂颤抖的慌忙去拿桌上的筷子,险些碰到同时站起身的皇上,顿时吓的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
元谨恂仿佛没有看到他,殷勤的为林逸衣夹菜。
春思偷偷地看他一眼,发出微弱的笑声,在白公公抬头的瞬间瞬间调皮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白公公瞬间吓的瘫软在地上。
春思见状吓了一跳,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愧疚的做了一个赔罪的收拾,歉意的对他笑笑。
春思的笑容莫名的抚平了白公公的紧张,仿佛刚才诡异的情形也不那么可怕了,皇上那诡异的情绪也不吓人了,脑海里都是春思轻松的微笑。
白公公站起身,感激的对春思躬身,急忙去服侍皇上用膳。
春思被鞠躬的莫名其妙,指指自己?不解那个小家伙什么意思。
春香立即瞪她一眼。
春思吐吐舌头,顿时站到其身后。
……
夜老夫人走回床前,亲自为孙子换下额头上的毛巾,对神色依旧麻木的孙子道:“大夫说了,你身体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夜老夫人突然想到什么笑道:“刚才太后派人稍来懿旨,皇上当众为您和南宫小姐指了婚,三日后就是好日子,你呀,是该找位媳妇好好管管你了。”
夜衡政闻言,目光望着并蒂交织的床顶,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指婚?他考虑的倒是越来越全面了,可笑……”他从来不是他们之间问题的关键!而他更不会成婚。
夜老夫人看着他的样子,突然严肃的道:“你说,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件事!而你不同意,所以皇上动了怒,今天才会在宫门外起冲突!”
夜衡政闻言勉强挤出一缕微笑,握住奶奶皮纸般的手:“不是的,您别多想了。”
夜老夫人看着孙子:“无妨,你告诉奶奶,奶奶虽然很想看到你成家立业,但……如果你实在不想,奶奶也……”
“没用的……”他们三个人早已绕进了死胡同,现在他是别驱逐的一个,看不到希望。
夜老夫人叹口气,斟酌再三挥退了房间里的人,小心的问道:“你跟奶奶说实话,是不是还想着那个人。”
夜衡政回握住奶奶的手,宽慰的开口:“别为孙儿担心,奶奶给我的已经很多了,反而是孙儿……愧疚……”
夜老夫人看着他,感慨的道:“我宁愿你自私一点,让自己好受些,从小,我和你娘只会跟你说责任,讲担当,唯恐你像你父亲一样,但这些年我也在想,是不是我们太自私,说的太多,让你承受的太多。”
“奶奶,能在奶奶和母亲的教导下长大,是孙儿的荣幸,奶奶不要妄自菲薄,是我……是我做错了,忘了奶奶说的话,忘了自己有几斤几两……”
“衡政——”
“我没事。”
……
元谨恂没有留宿凤殿留宿。
回到自己的寝宫,元谨恂心情非常不错:没有与逸衣大吵,没有冲突,还为夜夜衡政指婚,今天完胜:“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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