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姐姐?
杜若听着就笑起来,“以漠,谁教你喊我小花姐姐的啊?”
乔以漠开心地回答:“孟叔叔啊!他说你的名字就是一朵花,喊你杜老师是生的,小花姐姐才是熟的。”
杜若正在琢磨这话是什么意思,旁边一个男声微弱地传来:“是太生分了小笨蛋!”
“哦哦,是喊杜老师太生分了,小花姐姐才比较熟。”乔以漠更正。
杜若的心情不由得就好起来,软下声调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呀?”
“孟叔叔帮我打电话给幼儿园问的。”
“哦~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乔以漠沉默了一会儿,杜若都能想象他眨巴着眼睛的模样。
“孟叔叔说我应该打电话给你说谢谢,本来我就被坏人拐走了。”乔以漠瞅了瞅一旁的孟少泽,这次没说错吧?
“还有,我生病了,小花姐姐能不能来看看我呀?”乔以漠终于说出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满脸期待地趴在病床上。
杜若马上想到今天早上乔靳南对她说的那番话,见过清高傲慢的有钱人,却还没见过自负到那种程度还想象力丰富的,她什么都没干呢,就已经被讽刺成那个模样了,要真的主动去看乔以漠,恐怕对方更觉得她是有所企图了。
“我要上班呀,最近都比较忙,恐怕没时间去看你呢。你好好养病,早点出院老师奖励你一朵小红花好不好?”
乔以漠噘嘴,“爸爸说要等身上的疹子全部不见了才让我出院呢。”
杜若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东西过敏,又想着他才五岁而已,大概说不清楚,这会儿听他说话的声音,应该是没什么事了,也就没多问。
“那小花姐姐,我无聊的时候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杜若笑着应道:“可以啊。”
乔以漠这才笑了,说了声“小花姐姐晚安”之后,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孟叔叔,这个手机真的是给我的礼物吗?”乔以漠窝在被子里,晃着手机问道。
孟少泽刚刚闲下来就被抓来当陪床,也不见不耐烦,笑眯眯地点了点自己的左脸,乔以漠明白得很,抱着他吧唧亲了一口。
***
杜若以为乔以漠说无聊了打电话,只是随口一说呢,没想到接下来几天,真的每天接到他的电话。时间掐得特别好,午饭时间,晚饭时间,临睡前都要打一通。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频繁地给她打电话了,但杜若挺喜欢这个孩子的,乖巧懂礼貌又可爱,总逗得她忍俊不禁,一点儿都不觉得烦。
当然,她不否认,对乔以漠的喜欢,多少有点移情的成分。虽然她怀胎十月的那个孩子,她其实一面都没见过,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被抱走,但她听着乔以漠孩子气的声音,总忍不住想,那个孩子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天真可爱,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想念自己的妈妈。
其实乔以漠从没说过想念,他只是会在电话那头问她:“小花姐姐,你去过法国,你认识巴黎吗?孟叔叔说我是巴黎变出来的,我的妈妈叫巴黎吗?”
杜若向他解释,巴黎只是一座城市的名字,就像S市一样。
他想了一会儿又说:“那你给我讲讲巴黎是什么样子吧。”
巴黎是什么样子呢?
许多人都认为那里是浪漫之都,对它充满各种旖旎梦幻的期待,日本人尤甚。据说每年都会有那么几个日本游客到了巴黎之后无法接受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而自杀,当年初到巴黎的杜若也曾经失望过。
但时间久了,她才慢慢体味出巴黎的美。
不在于凯旋门有多漂亮,不在于埃菲尔铁塔有多壮观,不在于巴黎圣母院多么历史悠久,巴黎美在它的情调,每个街头的咖啡馆,每个穿着精致举止优雅的路人,甚至是飘逸在街头的面包香和各色香水味儿。
所以乔靳南上次别有深意地说,看不出她是在巴黎待过两年的人。
因为她整个人跟“精致”和“优雅”完全搭不上边。
杜若极力向乔以漠描述巴黎的美好,尽管那年她离开的时候,已经对那座城市厌恶至极,多呼吸一口它的空气都觉得要窒息而亡。
“小花姐姐,你今天还是很忙吗?我想你做的饭还有你家的飞行棋了……”
这天乔以漠又在电话里可怜兮兮地说。
杜若已经委婉地拒绝过好几次了,听着他有些期待的声音,实在不忍心直接说不行,于是就问:“你爸爸出差还没回吗?”
乔以漠失落地回答:“没有。”
杜若有些心疼。
才五岁的孩子,生病住院,说出差就出差,一个星期都没来看过,要不是她亲眼见过那份亲子鉴定书,真要怀疑乔靳南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父亲了。
“那我今天带饭菜去看你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真的啊?!”乔以漠的声音一下子雀跃起来,“小花姐姐做的我都爱吃!”
杜若又笑起来,嘴巴真甜。
杜若生怕又出现食物过敏这类的情况,特地问了乔以漠平时常吃的东西,用保温桶准备好饭菜,再带了几样家里的玩具去看他。
乔以漠高兴坏了,又是和她玩游戏,又是缠着她讲故事,最后她走的时候,还拉着她的袖子,“小花姐姐,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其实杜若每天都在医院,就在他楼下。秦月玲恢复得不错,每天睡得很早,但她还是喜欢在医院待得晚一些再回去,比较放心,所以每次乔以漠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也正无聊得紧。
这会儿看着乔以漠眨巴的大眼,又狠不下心拒绝了。
“胡阿姨每天晚上都要回家的,爸爸给我准备的那些故事书,我都看过两遍了。”乔以漠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见杜若迟迟不答话,失落地垂下,“小花姐姐,你很忙的话也没关系,我把故事书再看一遍好了。”
杜若心头一软,“乖乖睡觉,我明天再来看你。”
一瞬间,乔以漠的小脸,整个儿生动起来。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而且杜若发现,乔靳南大概是忘记这个儿子的存在了,乔以漠身上的疹子痊愈好几天,连疤都消失了,他还是没过来给他办理出院手续。
“爸爸经常出差啊。”乔以漠倒习以为常似得,扬起笑脸,“而且现在有小花姐姐陪我,我可开心了!”
这天晚上杜若照旧到了乔以漠病房。乔以漠大概玩腻了玩具,突发奇想地搬出一副围棋,要杜若陪他下棋。
杜若哪会下围棋啊,乔以漠小大人似得试图教她,几盘下来,以失败告终。杜若一拍脑门,“以漠,我教你一种更有趣的玩儿法。”
接着教乔以漠下起了简单易懂又易操作的五子棋。
乔以漠发现了新鲜玩意,下得带劲极了。
只是他带劲,杜若可未必……
因为下了几盘之后,她发现想赢乔以漠,越来越难了……到了后来,竟然还一不小心输了一局,再到后来,思前想后也还是会……输。
这对自小有些骄傲的杜若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打击!
她怎么能输给一个五岁的孩子!她还是乔以漠的老师呢!
于是一个抱着有趣的新鲜感,一个怀着掰回脸面的决心,不知不觉就下得有些晚。
“耶!我又赢了!!!小花姐姐这个游戏真是太有趣了!!!”乔以漠下得满脸通红,一双眼睛炯炯发亮,欢呼声满屋子都是。
杜若羞愧地扶额,她的脑袋是退化了么……
“来!”乔以漠把孟少泽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骄傲地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愿赌服输,杜若倾身过去亲了他一口。
“没声音!”乔以漠抗议杜若太敷衍。
杜若又过去,“MUA~”
“不够用力!”
“MUA!”
“还有左边的脸!”
“MUAMUAMUA!!!”
一阵狂亲之后,杜若和乔以漠同时觉得房间里有点儿不对劲,似乎……变冷了?
乔以漠抬眼看向突然打开的房门,杜若也顺势回头,就看到一身正装的乔靳南,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推着门,望着病床上的一大一小,向来冷淡的一张俊脸上,表情丰富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