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智文慢吞吞地放下手下的篮子,偷眼打量着牢室中的情况。那个正在动刑的鬼子军官,必是鬼子哨兵所说的立川中尉。
立川中尉狠狠地对着俄国人抽了一鞭,俄国人发出一声惨叫,头一偏,一下子昏死过去。立川中尉气咻咻喊叫面前的鬼子宪兵,用冷水浇醒俄国人。
鬼子宪兵‘嗨’了一声,提起一只水桶,按进了屋子角落处的大水缸中。立川中尉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回头打量着谭智文,突然一伸手中的鞭子,指着谭智文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谭智文心中明白,自己虽然能骗过食堂中的汉奸,还有牢房门口的哨兵,却瞒不了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鬼子军官。
他并不回答立川中尉,稍稍侧过身子,左手悄悄地拔出了匕首。立川中尉见到眼前这个送饭来的鬼子兵,他根本就不认识,而且现在也不是送饭的时间,心中不禁起疑。
他本来就因为撬不开苏军飞行员的嘴而恼火中,见到谭智文居然不回答他的话,心中火气更大。
立川中尉狂吼了一声‘八格牙鲁’,举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对谭智文抽将下来。谭智文一侧身,立川中尉的鞭子抽在了地上。他不容立川中尉再次举起鞭子,一脚踩住了鞭梢。
立川中尉抽了一下鞭子,却没有抽动,不禁狂怒起来。他扔下鞭子,冲到谭智文面前,正想抽谭智文嘴巴时,突然眼前一黑,脸上一阵剧痛。
他楞了一下,伸手一摸火辣辣疼的脸蛋,却见到满手鲜血。立川中尉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他这时哪还管眼前这个日本人是假冒的还是确实目无长官,伸手向腰间掏手枪。
谭智文冷冷地看着他,眼角瞥见打水的鬼子宪兵,也端起了三八大盖,瞄向了自己。谭智文料定这个鬼子宪兵不敢贸然开枪,毕竟他这时穿的是鬼子军服,在日军部队里,长官打下属是常有的事,那个鬼子宪兵必定以为谭智文只是冲撞了立川中尉而已。
他见立川中尉欲掏枪射向自己,却并没立即下手制住他,不是因为他的反应慢,而是因为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他在厕所里审问小鬼子时,从他嘴里得知负责审问苏军飞行员的,是日本关东军特高课驻在这里的立川中尉。
这立川中尉以心狠手辣而出名,不要说落在他手里的犯人了,就是普通的鬼子兵见到他,都觉得心惊肉跳。
这个鬼子军官审问犯人时,除了他最喜欢的刑讯,没有其他的爱好。而且他和其他鬼子军官还不同,不喜欢让手下的小鬼子动手,而是只带一个宪兵负责警戒,自己则亲自操刀上阵,对犯人严刑拷打。
谭智文刚进入牢房时,见到负责警戒的鬼子宪兵站在墙边,离立川中尉和犯人有很长一段距离,心中就开始琢磨开了。
如果他不能同时击杀鬼子军官和宪兵,那么,只要他俩谁在反抗中大叫起来或是开了一枪,那后果真不堪设想。不要说救出苏军飞行员了,恐怕他自己和萧正龙,都会被大队鬼子打成了马蜂窝。
可要同时杀死这两个鬼子,这难度实在太大了。若是他和萧正龙同时进了牢房,凭他俩联手,同时杀死两个鬼子确实不是难事。只是那样做的话,牢房门口要是不见了鬼子哨兵,恐怕其他鬼子早就冲进来察看了。
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中,他已经没有退路,他必须在很短的时间内作出决定:是杀死鬼子营救苏军飞行员,还是仍是冒充鬼子悄退出牢房,全身而退。
厕所里鬼子兵无意中的一句话,在谭智文脑中灵光一闪。据那个小鬼子说,立川中尉有个德国朋友送了他一枝无声手枪,这枝手枪被立川中尉视为至宝,从不离身,还不时地拿来出炫耀把玩。
谭智文立即动起了这把无声手枪的注意,他这才故意不离开牢房,激怒立川中尉。
果然如他所愿,鞭子抽打不成,反被谭智文在鼻梁上猛击一拳的立川中尉已经狂怒了,伸手从腰间掏枪。
谭智文装作吓傻的样子,死死地盯住立川中尉腰间的枪套。当立川中尉解开了枪套上的扣子,枪把已经露了出来时,谭智文一个漂亮的侧身,一下子闪到了立川中尉的身后。
他右手格开立川中尉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抽出手枪,对着对面端着枪傻楞着的鬼子宪兵直接扣下了扳机。与此同时,他左手中的匕首已经不见了刀身,只有一截手柄,留在了立川中尉的腰间。
立川中尉圆睁着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谭智文。谭智文左手握着刀柄,猛力一绞,握着枪的右手肘在立川中尉肩膀上狠狠砸了一下。
这个凶残的鬼子军官,扑通一声滚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再也不会动弹。
谭智文从他身上拔出匕首,在立川中尉的衣服上擦拭干净,收好了匕首。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盯着手中的德国造无声手枪,轻轻地赞叹了几句,满意地别在了腰间。
刚才的连环一击,谭智文可是押上了身家性命做为赌注的。如果厕所里小鬼子所说有假,这把枪不是无声手枪,那他这一枪必然会惊动其他鬼子,他和萧正龙恐怕得葬身在这牢房中了。
谭智文赶紧走到苏军飞行员的面前,焦急地用俄语呼唤了几句。苏军飞行员毫无反应,谭智文皱了一下眉头,从地上捡起水桶,在水缸中舀了半桶水,对着苏军飞行员迎面一泼。
这一下果然奏效,苏军飞行员哼哼了几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眼前身穿日本兵军服的谭智文后,咬着牙忍住痛,倔强地把脸转向了一侧。
令苏军飞行员意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日本兵,竟然拔出了匕首,一下子割断了绑着他的绳索。
苏军飞行员这才转回了头,吃惊地瞪着眼前这个日本兵,因为他此刻也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鬼子军官,不知道刚才自己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