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南喝了酒,身上酒味儿极浓。
我被熏的头晕脑胀,他可到好,攥着我右手腕,在飞机起飞半小时后,睡了一路。
直到飞机开始下降,他才一激灵,醒了过来。
我本来也睡着了,右手猛的一抖,心突突跳了两下,也睁开了眼睛。
回头,我在释南眼中看到了惊讶。
那表情,明显是,你怎么在这儿!
看,喝的是有多醉!
我打了个哈欠,让他松开被攥的不过血的右手,活动活动手腕,回头看窗外。
雾霾更严重了,从半空中看下面的雪,竟然是浅灰色的……
飞机落到跑道上跑动时,释南碰碰我肩膀,把手机递了过来。
上面一行小字,“想好了?”
我回头看他,在他脸上看到这些年来,从来没见过的茫然。
呵呵。
酒果然不能多喝,不然醒过来后,不记得醉酒时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说,连智商都会退化到白痴线内。
我们的目标是鬼将军,所以没在北京逗留。租了辆车后,把行李往后面一扔,开车去了那年距离鬼将军出现很近的京郊县城。
和几年前相比,变化很大。
高楼大厦平地而起不说,还开通了直达北京的公交。地铁正在修,预计两年内通车。
县城里里北漂居多,这些人,白天时挤公交费时一到两个小时去北京市中心上班,晚上才回来落脚。
所以,白天时这里很安静。到了晚上,会喧腾很久。
我们遇到鬼将军的地方,也大变样。
当年,那里是动工到一半的公路,而现在,已经是通车的主干道。
这让我们的行动极其不变。
别说鬼将军和阴兵会不会在通了人气的阳道上出现,就是出现了,释南又要如何在车来车往的公路上把鬼将军给收了。
危险系数比几年,翻了不只一番。
开着车在那条路上和周围转了几天后,我心中略略有了数。
我们那年遇到鬼将军的日子,是个极阴日。也就是说,再想遇到,也肯定是个极阴日。
阴兵过境,阴气肯定会极浓。
届时,我们两个在极阴日多在附近转转,追逐着有浓的阴气走,肯定能看到阴兵,找到鬼将军。
至于和鬼将军交战的地方,定在离那条公路几里外的一块农田。
有个田间小路,我们租的车正好能开过去。到时,把鬼将军往过一引……
“应该能引过去吧。”叙叙说到一半,我扭头看释南,“那年,鬼将军不就追着车跑了很久?”
释南把着方向盘,脸板着。过了好一会儿,在手机上打到,“你记错了,那年鬼将军不是跟着咱们来的。它追的是敌军首领,然后中了埋伏……”
对哦,释南不说我都没想起来。
那年那个鬼将军中了敌军的埋伏,被弓箭射死在荒郊野外。
当时我让释南走,释南不仅没走,反而拎着铜钱剑下车去找鬼将军拼命。
我眯起眼,回头看释南,“你,是不是在这个时候想揍死我的?”
释南被我问的一愣,连连摇头。一边盯着我看,一边在手机打下几个字,“怎么问这个?”见我不答,他又问,“那天我喝醉后,都和你说了什么?”
说什么了?
说他跟在我身后回了花店,以为我再不回去了。说他回去后喝了不少酒,醉着上的飞机。还说……
醉了后的释南问什么答什么。我在一边问,他拿着纸笔在小桌板上写,和小学生似的。
就是字太丑,辨认度差。总之,卷面分加上内容分,给五十分都是多的!
回头瞄了眼中带着迷茫的释南一眼,我果断摇头,“不记得了。”
释南定定看了我会,在手机上打下,“我现在想起来不是我硬带着你上的飞机,后面的事,想不起来。”
我抬手拍拍他肩膀,道,“不急,慢慢想。”
释南笑了,用手机回道,“不想了,想起这一件事来足够了。”
我心突的一跳,不再说话。这货……
释南笑的更乐,启动车子,跟在车流里,在这条宽敞的公路上来回行驶。
我们这么一转转悠,就转到了腊月十五前后。半个月来的昼伏夜出,让我和释南极其疲惫。晚上受阴损的气,白天怎么睡都难以补回来。
都累成这样了,还偏要强打起精神。因为过了腊月十五,阴日子一个接着一个,没准哪天,那些阴兵就出现了。
而且依稀记得,那年阴兵出现时,是在离过年没几天的时候。
一夜,过了午夜我们两个换驾驶位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释南,他师父为什么让他捉鬼将军。
释南打了个哈欠,坐在驾驶位上,往手机上打了几个字,“不知道,问了他也不说……说还不到我知道的时候。”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我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打了个哈欠问他,“我师父是不是就是你师父?”说的话一模一样!
说起来,我亲师父又出门了,带着九安。不知这次回来,会扔给我多难解决的事。
“如果你师父先收了我。”释南满脸自负的问我,“还会收你吗?”
我看着释南磨牙,不损我能死?
伸出爪子向释南挠下去时,释南一把抓住。另一只手极快的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后,递到我面前,“你故意把车停在这里的?”
故意停这里?
我往窗外看,虽然是晚上,可因为有月亮,能见度颇高。
就是一条公路,没有什么特别。几年前就荒芜轻少,现在主干道建好交付使用,这里更没几辆车。
我开到这里停下,就是因为这一点。
正看着,释南在手机上打下几个字,“当初,我喂你血的地方。”
喂,喂我血。
我品品那三个字,往事浮上心头。舔舔唇,口齿间仿佛回荡着一丝血腥味儿……
“你当时……”我脸微红,问释南,“是不是故意的?”
那时的释南,在我眼中高冷,正人君子范儿十足。现在,有一种眼瞎看错的感觉。
手机在眼前一晃,我瞄清上面的字,“当年不是,现在是。”
现在……
手机退下,换之是释南近在咫尺的面容。唇上一湿,被他含住。片刻,离开,抬起手指轻摸了下我嘴角。
一切,宛如当年。
我看着他有一瞬的恍惚,好像中间的这么多年消失不见了。我们,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你睡吧。”释南在手机上打道,“天亮了我叫你。”
我看完手机上那行字,瞄了眼时间,零点三十七。离开亮还太久,他刚刚也不过睡了三个小时。说了句三点叫我,我把毛毯拿过来盖在身上,合上眼。
迷糊中,车子启动,没一会儿,暖气热上来。我睡的出了层薄汗,把毯子往下放了放。睡的正舒服,冷意袭来,有些冷。
我蜷缩下身子,把毯子在身上裹紧,嘟囔了声冷。话出口没多长时间,肩膀被摇晃了下。
我睡眼朦胧的向释南看过去时,面前横了只手机,“来了。”
来了!
我一下子精神,坐直身子往窗外看。
果真,来了!车体正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结冻上霜,我定眼间,身侧的车窗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窗花。外面,阴兵成群结队走过。
回过头去看释南,释南正在往轻顶上贴符。见我看他,动了动嘴唇,一边说了两遍,冷吗。
我摇头。
是有点冷,可和当年那种从骨头里发出的寒意不同,用不着喝他血。
把毛毯放到一旁,我从包里拿出小刀挑破手指,沾在符纸上后往车窗上贴。
符纸一贴上,车体结冻停止。车内的寒气也降了几分。
当最后那队阴兵从车侧走过,释南启动车子,在后面跟了上去。
一切,都和当年一样。在行驶出一段距离后,后面追上来一阴兵,前面回过头一队。两下夹击下,释南一脚踩下油门,让车子在阴兵之间穿过去,那叫一个风驰电掣,胆战心惊!
和几年前相比,我唯一的进步就是没往死了骂释南大爷,放过了那个这些年被我问候过无数的小老头。
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它们死前两军闪兵的地方。鬼将军,赫然出现在对方敌营中。
我回头看了眼释南,释南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在手机上打字,“等它被埋伏死再引它下公路。”
我点头,把手机抢过来扔到车后座了。我这耳朵,怎么还不好?要是好了,不就不用他分心用手机打字了?
想了下,我对他道,“释南,要不我来开车吧。”
释南神经一怔,对我摇头。说了句话,我听不到。
随之,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我看着正在敌方阵营里叫阵的鬼将军一愣,对他道,“鬼将军还没走,咱们现在过去是不是早了?”
话没等落,见车窗外阴兵齐集,正在向我们的车聚拢过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当年我们也是这么走的,可阴兵并没有靠近我们而是专心去打仗。
正想着,十数只阴兵在车前列队,把盾横在身前,将手中长矛向我们丢掷过来!
刹那间,长矛如雨一般向我们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