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援翰这话一出,所有代表团都开始犹豫了。他们本身是想要日本接管鲁州的,原因有二,除了不想得罪兴起的日本之外,更是害怕中华夺回鲁州的权力之后,开始向他们伸手要他们占据的那些地方了。
可是参与和会的大多都不是一般人,全是摸爬滚打多年的政客了。他们本就都是在外交方面有很强才能的人,才会被派到这么重要的场合来。祁援翰不用说的太明,他们都能清楚。这个时代,充满了危险,可更是充满了机遇。连日本,崛起的速度之快就如此令人惊讶,那么中华呢?
看着石岗让这么嚣张,大家本就有些动摇。转眼又瞧见祁援翰镇定的样子,便更加纠结了起来。所以祁援翰发完言之后,整个会场竟一时无人说话了。
各国本在内心深处就对着中华有着敬畏,因为这个国家不仅疆域辽阔,历史文化更是源远流长。在座的所有人都清楚,尽管这是个实力说话的地方,但是谁都知道,一个国家的精神、文化,才是支撑那个国家不断发展的源动力。
而祁援翰,正抓住了这点。
“我们英格兰代表团赞同中华代表团的观点。”英格兰代表团的团长突然发言,“我们同意由靖政.府收回鲁州。”
祁援翰面色平静,像是早已料到。他朝着英格兰代表团的方向点了点头表示感激。
事实上,他也是早就料想到英格兰会第一个帮靖朝说话了。英格兰本来就对中华所有海关关口享有免关税的权力,而若是日本管辖鲁州,有损他们的利益。鲁州归靖朝,本就对他们有好处。一开始只是忌惮日本的实力而不好开口,现在一听祁援翰话里的意思,他们决定把自己的想法直接放到台面上了。
石岗让转过脑袋去看英格兰代表团,他的脸色黑了不少,可他动了动嘴巴,终究没有开口说话。
英格兰这么开口了,美利坚代表团的团长很快随之发言:“我们也同意由靖朝政.府收回鲁州。”
美利坚实际上根本没有派兵参加这次战.争,只是借口太远而送了一些武.器炮.弹来而已。但是战.争胜利之后,他们直接派人来参加和会。慑于美利坚的国力,竟没一个国家说个不字。
而美利坚也愿意站出来帮靖朝的原因和英格兰差不多,自然是处于自身利益的考量。美利坚虽然早年提出过“门户开放”,可具体操作的时候却感觉有些被束缚了手脚。而若是日本接手鲁州,他们就更难做了。因此在他们看来,帮日本倒不如让靖朝自己管辖鲁州,他们能得到的反而更多些。
英美两条大鳄都已经表态了,原本在日本和靖朝只见起伏不定的天平瞬间在靖朝这一边加上了重重的砝码,完全靠着靖朝倾斜而去了。
就这样,法兰西等诸多国家也开始附和美英两国,认为鲁州应该由本来就拥有所有权的靖朝政.府收回。日本瞬间变得孤立无援了起来。
最后,大家抛下了日本代表团,愉快地签下了将德占鲁州还给靖朝的文书。这一阶段的讨论也就宣告结束了,英格兰代表团的团长走到了祁援翰身边,主动向他伸出了手。
祁援翰看着面前高大英俊的外交官,不由有些惊讶,忙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只听那位团长夸赞了他几句,这才点着头离开。
一旁的翻译官告诉祁援翰,刚刚那位团长,赞他是个聪明有为的年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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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鲁州的管辖权的收回在法兰西的和会上被正式认可的消息传回了中华。而这回,《北都杂谈》在电报管理处安插的线人早就被挖出赶走了,所以还是由官方最为认可,也是以严谨著称的《北都日报》首先刊发了这个消息。
因为电报的内容很是简短,大家也没有更多的线索,而官方也没有说更多的决定。所以《北都日报》只把这个消息印在了头版的最上边最醒目的一块儿,可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块,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的天爷,真的把鲁州收回来了!”李大看着“国朝代表团法兰西和会力辩,已签下文书收回鲁州”这醒目的几个大字,兴奋地对着茶肆的朋友们说着。
一旁的吴二却笑了出来:“咱这么闹腾,那些外国佬想必也是怕了,能不把鲁州拱手还回吗。”
听了这话,李大嗤了一声,皱着眉头骂他:“你懂个屁,咱闹腾,关他们什么事儿。要我说,还是咱们新国朝厉害,想当初前清的时候,那是一块地一块地地往外割,都不带心疼的。而如今呢,咱陛下才登基半年多,鲁州已经收回来了。”
“哎哟喂,瞧你这马屁拍的。”吴二冷哼一声,嘲讽李大,“你说得再多,陛下也听不见,何必呢。”
李大脸一下涨得通红,还要再辩,却听一旁的魏七开口了:“要我看,这事儿不仅是咱代表团的人能说会道,也不仅仅是咱们这么闹腾。更要紧的是啊,现今国朝一直在朝前进步着,工厂学校什么的陆续也开始建了。人国外看咱们这么搞,心里也得嘀咕,靖朝要是能复兴,真得罪不起啊。”
听魏七这么说,李大和吴二细细想想,也觉得有理。他们都同意,前清当初地大物博的,怎么就打不过那些洋人,还要割地求存呢。北都人最爱琢磨这些,他们都认可,这当中的原因除了前清落后了人家一大截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明明落后了一大截,还不知道迎头追上,整天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干什么。
可靖朝就不一样了,陛下登基开始,国朝的进步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而这样的进步,恐怕看见的不仅仅是国朝的人,外国人一定也都注意到了。
而这样的消息一出,本在大街上想要维护国朝权利的人们也就慢慢散了。学生们回学校上课,工人们回工厂工作,商人们也开始做生意了。不久之后,混乱的北都就很快就恢复了过去的平静。
荣郁芝在接到收回鲁州的消息之后,不出一天就发现,响城中人们的怒火转为了欢呼,而很快就归于平静。
她本有些惊讶,可仔细想想也明白了,中华这十几年来,受过多少屈辱,或许已经让大家开始麻木了。然而最近一段时间开始,国朝不断朝好的方面发展,这让大家仿佛看到了希望。
但是日本想要收走鲁州,则点燃了大家的怒火。好容易平静下来却被破坏的感觉,或许就是如此,大家对欧洲列强挤压多时的怨气一下全部爆发,而矛头对准的就是日本。
现在,日本没能如愿,大家放下心来,也就各回各家,让日子回归平静了。
法兰西的和会依旧如火如荼地开展着,而内阁和议会依旧开始兴奋地探讨收回鲁州时的各项事宜了。鲁州的各项权力全部都能收回,国朝的军.队也能驻扎过去,只是想一想,大家就兴奋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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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讨回了鲁州,祁援翰只觉得自己放下了一个大担子,回到法兰西当.局提供的屋子后,他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在屋子里也呆不住,便走到了花园里散着步。
关敬平远远见到祁援翰在散步,便迎面上去,笑着说道:“今天多亏了漱实你,否则咱讨回鲁州可就难了。”
“关大人见笑了,这本就是在下该做的事情。”祁援翰低头笑了笑,谦道。
关敬平多日紧绷的神经像是瞬间松了松,他释然道:“是啊,为祖国争取更多的权益,这本就是咱们外交人该做的事情。”
祁援翰赞同地点了点头,没有打断关敬平的话,只听关敬平接着说道:“元潜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天生的外交家。我在外交方面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可不得不承认,今天的情况若是换做我,我全然做不到这样。”
听见关敬平提到柏存峥,祁援翰愣了愣:“柏先生生前对在下很是严格,可在下也清楚,他对在下也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自然。”关敬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元潜告诉过我,我这外交大臣最好的接班人,就是你啊。过去我还有所保留,现在我倒觉得,就算叫我让位,我也是无话可说。”
听关敬平这么说,祁援翰完全怔住了,定定地看着关敬平,良久才说:“关大人实在客气了。”
而在千里之外,荣郁芝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亲自去鲁州,接回这个离开祖国许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