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军听说攻打黑山一路军大败,果然不敢再前,大军又杀回来,前军看到汉军不多,一起呐喊直冲过来。
汉兵一片大乱,仓惶上马,沿着泒水向西而逃,尽弃铠甲军器,丢满河岸。
鲜卑军追到岸边,见地上扔着许多精良铠甲,顾不上再追赶,纷纷下马争抢。
后面的鲜卑军赶上,看到前军捡了许多便宜,心有不甘,继续追赶。
汉军边边扔着兵器财物,沿岸接连不断,鲜卑军尾随追赶,一路上不断有人下马在岸边挑拣,甚至还为了财物吵闹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泒水沿岸近十里地都是抢夺财物的鲜卑军,马匹都驱赶到一旁,在石缝中搜索着,闹哄哄乱作一团,彻底忘了他们是来追敌的。
此时上游处前方还有数百鲜卑军不肯死心,钻进灌木丛中继续追赶着逃兵,就在此时,听到下游传来绵长急促的牛角声,顿时全都停住了脚步。
滴滴答滴答——
就在鲜卑军听到撤退号令,还在犹豫的时候,忽然西北角上响起一道尖锐高亢的喇叭声,在山间回荡,惊起飞鸟无数。
这慷慨激情的嘹亮号声,惊动了河岸边的坐骑,仿佛带着无穷的力量,让鲜卑军生出莫名的敬畏恐惧之感。
鲜卑军仓惶四顾,只见远处的树林中闪动无数旗帜,不多时便听到震天的马蹄声响动,左中右都有骑兵杀到,一股股烟尘冲天而起,声势骇人。
这动静和阵势看起来至少也有万人以上,这一次轮到鲜卑军惊慌起来,纷纷吹着口哨召唤坐骑,上马又向刚才的来路逃走。
河岸边人喊马嘶,鲜卑军挤作一团,自相踩踏,死伤无数,只顾低头逃命,却没有注意到真正杀过来的三路兵马只有一千人而已。
此时的汉军气势正盛,刘封领中军兵居中直扑河岸边,文鸯左边杀来,周处右边包抄,冲进混乱的鲜卑军中,如同虎入羊群,一通乱杀。兵败如山倒,鲜卑军彻底溃败,就算有人妄图抵抗,但面对刘封、文鸯和周处这样悍勇的大将,根本无人能挡,兵器挥动之间,碰着就伤,磕着就亡,残肢断臂不断翻飞
。
三人各领兵马在乱军中左冲右突,杀得鲜卑鬼哭狼嚎,满地尸体,血流成河,无主的马匹拥挤在树林边瑟瑟发抖,哀鸣不已。
近一个时辰的冲杀,河岸边才渐渐安静下来,鲜卑军大溃而逃,死伤过半,汉军则个个血染铠甲,气喘吁吁,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容。张华带着两百士兵从树林中走出来,每个人各环抱着好几根不同颜色的旗帜,刚才林中看到这一场大胜,连张华都忍不住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变成武将,亲临战场痛
快淋漓冲杀一番。
“大将军此计果然精妙。”再见识到刘封刚才杀敌的情形,张华对他更加钦佩,抱拳道,“麒麟王文武双全,前无古人,只恐后辈难出其右。”
刘封甩了甩枪尖上的鲜血,笑道:“怎得连你也学会拍马屁了?”
张华一怔,他与刘封还算不上太熟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倒是心中觉得掠过一股暖意,对刘封又亲近了几分。顿了一下叹道:“鲜卑军向来军纪不严,生性贪婪,见这些财物军器必来抢夺,属下以为将军欲趁乱冲杀,未料将军还故布疑阵,让贼不知虚实,心怯不敢厮杀,大溃而走
,着实出人意料。”
刘封却笑道:“这不过是我三叔之计,今日照搬运用罢了。”
周处在一旁听到,猛然眼睛一亮:“大将军说的可是当年张将军在当阳桥惊退曹兵之事?”
“正是!”刘封回头看看地上扔着的无数树枝,慨然笑道,“人人都道三叔粗莽,但他用起计来,也令人防不胜防。”
张翼德大闹当阳桥,惊死夏侯杰,喝退曹操十余万大军的事迹,这是任何一个武将都极其向往的精彩一幕,这也是张飞的机谋和骁勇体现得罪淋漓尽致的一次。当初张飞在桥头凭二十余骑挡住曹兵,后方叫士兵在马尾上拴树枝,在树林中跑来跑去,带起烟尘滚滚,似有伏兵,让生性多疑的曹操不敢贸然追击,在大将不齐的情况
下,无人能敌张飞,只能任由他离去。三国中很多人对张飞的印象都是有勇无谋,只会逞匹夫之勇的粗鲁暴躁之人,但其实他也有用计的时候,当阳桥阻挡曹兵,智取阆中收严颜等,巴西之战大破张郃,都说
明他智力并不低。
但张飞更是号称万人敌的熊虎之将,强悍威猛加上性格耿直,武斗的战绩实在太多,才让人忽略了这一点,让他的骁勇深入人心,而忽略了权略能力。
刘封刚才故布疑阵惊动鲜卑军的灵感也正是来源于此,让鲜卑军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伏兵,才惊慌逃窜,三千人追杀近万人,最终大获全胜。
张华言道:“鲜卑军虽败走,但大将未至,待重新整顿兵马,必会卷土重来,将军当早做打算。”
刘封笑道:“北岸地势开阔,不好下寨防守,可叫人马再回南岸,待鲜卑军来此也将天黑,吾自有道理。”
连日行军交战,即便是文鸯和周处,也都感觉疲乏,更何况这些普通兵卒,已经无力再去取曲阳,回到对岸休整倒是个稳妥之法,即便鲜卑军追来,也不敢过河追击。
这一阵杀得泒水岸边血流成渠,汇入河中,河水变成了暗红色,半个时辰不见清澈,士兵们不顾疲乏下马清扫战场,将人马又渡过南岸来。太阳落山,山中的天色黑得更快,汉军在南岸卸甲休息之时,鲜卑军果然卷土重来,数千骑兵黑压压站满对岸,但仅有一座破旧的石桥,没有人敢杀过来,徘徊在北岸闹
闹穰穰。暮色之下,一员身形高大的鲜卑将领排众而出,此人头戴金盔,胯下一匹高大神骏的乌骓马,提着一口锯齿板门刀,刀长二尺有余,身后跟着的一队骑兵旗幡鲜明,列队
整齐,和刚才的鲜卑军大不相同。周处拄着狼牙槊站起来,嚼着嘴里的半截草杆:“此人莫非就是那什么能不能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