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妮:“……”
她可不是想让这位表姐一个人去的,再说,她一个人去也一定能找得到。
不过只要她能同意去,后面的计划对傻妮来说就再简单不过了。
她现在只待明日腊月初八节过,只待于渊从上都城回来,只待他毒发以后,再次出城去。
时间过的飞快,忙碌的时间过的更快。
傻妮一边要应付腊月初八节的所有事项,一边又要核实去西域的事。
还得时时刻刻盯着萧柔茵。
说实话,她有点怕这位表姐太虎,说到做到,真的自己一个人勇闯西域,到那时,她的计划可就要崩了。
好不容易把整个节熬过去,从安公主也对她的表现赞叹有加,从内心深处更觉得女儿贴心的不行。
从靖亲王府里出来,就与傻妮乘了同一辆车。
车子到了沈家,她还不想放她下来,握着她的说:“音音,随母亲去公主府再住几日吧。”
傻妮坐着没动,连被她扣住的手都没移半分。
只是把头微微垂下去,眼皮盖住眸光,片刻才轻声说:“于将军应该快回来了,算着日子,他的毒又要发了。”
从安公主的手顿了一下,慢慢从她的手上拿开。
傻妮看着被她握过的手,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抬起来,只睫毛极轻地颤了一下,很快又归于平静。
半晌,才听从安公主问:“音音可是在怪我?”
傻妮摇头,又过了一会儿才把头抬起来,此时眼睛已经一片清明,看不出任何谋算的痕迹,只余单纯与透亮。
“母亲能护我们从北盛来到这里,我已经非常感谢了,怎么会怪您?”
从安公主的嘴张合一下,突然就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好了。
直到傻妮下了马车,由丫鬟扶着往沈家去,她掀着车帘,看自己的女儿站在院门的台阶上,缓缓转身,对她浅浅笑了一下,她突然就有些恍惚。
好像沈家的大门并没有与公主府在同一条街,而她的女儿也并不是在眼前。
那一笑,明明近在咫尺,却突然像隔着山水一样。
“公主,该回去了。”李嬷嬷在旁边说。
从安公主再定眼去看,她女儿已经进了院门,而那院门离她明明就不远的。
傻妮一回来,就跟身边的丫鬟们说:“我累了,你们下去吧,没什么事不要过来打扰我。”
香芸和紫萱互看一眼,有些不放心:“郡主,您没事吧,看您脸色有些白,要不找大夫来看看。”
傻妮转头看她,脸上没有了平时的笑意温和,竟是带着些不耐烦:“我自己就是大夫,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下去吧,就算是眼睛也有闭上休息的时候,何苦总这么盯着我?”
香芸和紫萱吓的不轻,“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郡主,我们没有……”
傻妮已经往里走,顺手把门也关了,只留给她们“呯”的一声响。
两个丫鬟在门外愣了一下,之后赶紧起来,把此事说给水莲与青芹,她们则又派人往公主府里报。
得到的指令是,小郡主最近心情可能不大好,就别跟的那么紧了,也让她放松放松。
香芸和紫萱面露难色:“郡主最近出门都不带我们,还要怎么放松?”
她们四个虽然都是贴身伺候的大丫鬟,但又以水莲为首,其她三位基本都听她的调令。
现在水莲被安排出去,公主府又下了这样一道令,香芸她们是有些无措的。
最怕是这边说着是放松,实则是不满意她们伺候,最后再换了人。
香芸看着水莲问:“水莲姐姐,你说郡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水莲瞥了她一眼:“主子喜不喜欢,哪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带了不该有的情绪,安徽香芸她们道:“咱们也别多想,可能就是公主说的对,郡主就是最近心情不大好,我们小心伺候着便是,过段时间就好了。”
三人看着她,一看就是不信她说的。
水莲也是无奈,半晌才轻叹一口气说:“其实郡主也挺委屈的,你们想想看,要是有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你们,你们会怎样?”
香芸很奇怪地看她:“我们不是天天被盯着吗?”
水莲:“……”
她们做下人的,哪有不被人盯着的道理。
这么多年了,要真说哪个主子对她们更宽容,也就是上的小郡主了。
可惜,她也在别人的盯视范围内。
水莲跟在她身边几个月,刚开始是全力配合从安公主的,关于她的大小消息都会报过去。
后来就开始捡好的报过去,不太好的压一压。
郡主后来把她和青芹调开,她表面失落,其实心里挺高兴的,因为这样就不用天天向公主禀报这边的事了。
但香芸和紫萱年龄要小一点,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偏偏这种事又不能明说。
水莲想来想去,也只是安慰她们:“总之,是公主这么说的,咱们照着办就是了,小郡主平时都好好的,也没做什么越规之事,想来真就是闹一下情绪,没准过几天就好了。”
香芸两人没被安慰到,喃喃自语:“可郡主不让我们伺候,我们做什么呀?”
水莲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郡主只是今天说她累了,要休息,又没说永远不让你们伺候。再说了,屋里伺候不了,还不能在院子里做点什么?再不济了,帮郡主做点小女工,不也挺好。”
两人摇头如拔浪鼓:“姐姐你是没见,郡主的女工比京里的大师傅都好,我们可不敢去献丑。”
水莲摇头笑了起来:“你们什么都没郡主好,还怎么伺候呀,难怪郡主嫌弃你们,还不赶快回去练着点?”
这么一说,香芸和紫萱竟然觉得很有道理,当下就回去提升自己了。
而在傻妮的屋里,此时屋门紧闭,窗户却是开着她。
她站在窗口处,一边往外面看,一边跟里面的人说话:“你来的时候,没人跟着吧?”
管一:“没有,谢卓这会儿应该在公主府。”
想了一下又说:“你站窗口看着也没用,如果他真回来,你是看不到他的。”
傻妮:“……”
武功好的人,都是这么张扬的吗?谢卓在哪儿,她的眼睛看不到,而管一只用耳朵听,就能知道方位。
哎……
傻妮从窗边走回来,坐到管一对面时,已经把小情绪收的一干二净,认真道:“大公子出城第二天我们行动。”
管一点头:“萧家小姐那边没问题了吗?”
傻妮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已经说通她了,但还得再推一步,这两天我会再去王府。”
现在所有的人都安排好,包括出城的路线,就差萧柔茵这边。
不过傻妮已经提前做了铺垫,说服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她与管一,就是商量怎么把谢卓的目光引开。
谢卓是从安公主的眼睛,也是丰安城的眼睛,只要能把他引开,事情就会很好办。
而他们只要能顺利出城,后面的事也会简单的多。
她已经把自己一整套的计划盘过了,现在就跟管一对他的这部分。
“到时候,我会扮成小厮,随萧家小姐从西城门走,另外找人扮成我,乘马车跟你去东门走,谢卓会跟马车,你能带他多远就多远。”
管一如实说:“马车跑不过马的,他应该很快就会追上。”
傻妮:“可是咱们一开始就赶的马车,谢卓是步行的,而且你是可以拦住他的。”
管一:“……”
管一:“您意思是说,只要不让他看到车里人是谁,就可以?”
“是,他不知道车里的人是谁,就会当是我,那他就会一直在那儿浪费时间,正好给我们时间走。”
管一还是觉得她想的太简单了。
“城内的巡城军统领是萧然,谢卓又是你母亲的手下,只要他随便放一个消息出来,不用他追,就会有人把我拦下来,到时候就全部暴露了。”
傻妮摇头:“他不会轻易放消息的,除非确认车里的人不是我。”
这一点管一不认同:“为什么?是不是你他拦下来一看便知,为什么还要去费劲追?”
傻妮有些却又比他笃定:“因为我对他了解呀,你带着我正常从王府里出来,他在城内很可能都不会动你,直到出城门,所以管大哥,我们是有时间的。”
管一:“……”
他不知道这位郡主哪儿来的自信,但他很多好朋友都来自军营,管一顺便就知道纪律了的重要性。
在大战未至前,他们有时间讨论争议,可一旦主帅开了口,说了话,下了决定,那么他们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
听她的,往前冲。
他没有很看好这位郡主,武功一点没有,医术与沈鸿那样的也不能相提并论。
至于计谋,到现在为止,她唯一表现出的一点,就是在从安公主,以及靖亲王府眼睛遍布的丰安城,计划了去西域的事。
但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对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想到时候抓他们个现形。
说实话,就算他们能顺利出了丰安城,去西域还有那么长的路。
靖亲王府精兵良将,随便派一支追出去,就能把他们原封不动地逮回来。
真是一点希望也没有。
但是,他确实想为于将军寻药。
而且他当初竟然被这位郡主说动了,答应了她要去。
既是这个计划有百般漏洞,很有可能还未开始就结束,可他不能食言。
想到这些,管一便没再说话,点头说:“好,那到时候,我赶马车走东门,两天后,我们在西治道口会合。”
西治道口是三安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
这边定下来之后,傻妮过去开了后窗,朝外看看并无下人,或者可疑的人在周围,才把管一放出去。
管一走了之后,她自己在桌边又坐了一会儿,然后铺开纸张,开始写信。
信有两封,一封是给于渊的,一封是给从安公主的。
他们这一行人去西域寻药,想要瞒过萧家,根本就不可能。
傻妮也没想着要瞒他们,所以在信里就完全坦白了。
只不过给于渊的信里,她重点说自己一定会安全回来,让他放心,稳住丰安城里的一切。
为了能绊住他,他还特意提到,自己已经知道他与从安公主的交易。
另外还把大小宝和吕家祭了出来。
她坦然揣测了几分自己母亲的居心,说于渊一旦离开丰安城,去西域找她,那萧家和她母亲,定然不会放过大小宝和吕家。
大小宝是北盛朝的皇子,于渊不会拿他们的安危开玩笑,为了顾全大局,也不会贸然行动。
给从安公主的信里,就全是拿自己做威胁。
正好前面有刘太后派杀手一事,傻妮都不用多说,只告诉她,只要上都城的刘太后知道,她离开了丰安,去了西域,那她的命就到了对方的手里。
换句话讲,就是告诉从安公主,不但不能派大批的人马追他们,还得保守秘密,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因为刘太后的眼线,丰安城里也有很多,他们一旦露出马脚,那么她这个新认回来的女儿,就会成为刘太后的猎物,很可能比自己那个小表弟还好用。
两封信都要主意措词和情绪,既不能露怯,也不能嚣张,还得把情感与无奈揉进去,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所以傻妮写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
房门外,香芸和紫萱听不到里面一点动静,也不见灯火。
两人有些焦急,便小声议论起来:“郡主是睡下了吗?”
“看这样子是,要是醒着,肯定会点灯的。”
“那要叫她起来吗?马上要吃晚饭了。”
香芸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再等等吧,郡主之前就说了不让打扰,咱们现在进去,她应该会不高兴。”
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句含糊不清的声音:“天黑了吗?为何不点灯?”
香芸和紫萱连忙推门进去,忙不跌地把灯点上。
一边用手小心护着灯火,一边赶去床边:“郡主,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