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啸天点头道:“不错,奉某闻听那哭声响亮清脆,分明是个人族婴儿声音,只是当时已经夜半时分,这声音冷不丁自那洞内深处传出,委实诡异悚然。”
“奉某素来胆壮,闻听之下立刻认定在这洞内深处,只怕还有未曾被灵兽祸害的人族生命,于是壮胆孤身向内行进,只是愈往里走,愈是心惊。”
“原来那洞内愈行愈窄,而沿路血迹满布,许多灵兽尸骨碎屑突现,甚至还有大片残余血肉。一路地上,更是散落不少兽丹灵草、以及一些高阶材料,场面十分凌乱。”
众人听他讲述十分生动,竟然听的入神,那眼前似乎也浮现当时画面一般。
“奉某救人心切,并未理会那些掉落宝物,只顾向洞内前行,直至在山洞尽头才赫然发现,角落的一处草堆之上,果然横躺着一名嗷嗷啼哭的人族婴儿,这婴儿身上裹有人族襁褓,显然是出生不久。”
奉啸天讲述到此处,却有些心有余悸道:
“而且最令人诧异的是,那放置婴儿的草堆周遭,竟然还躺有十多具爆裂后的兽尸残屑,且品阶俱为不低,奉某自问见识浅薄,但是有着几头还是认得,乃是恶名卓着的灵兽疾电貂和神风鼬。”
“疾电貂、神风鼬,这些可都是四阶灵兽啊!”程通忍不住惊诧道:“如此说来,可真是一桩咄咄怪事。”
“奉某当时也是奇怪,仔细回想才恍然明白过来,怪不得我东澜剑宗一行人等,沿途上没有遇到半只四阶灵兽,原来附近高阶灵兽已经尽数死于此洞之内,只不过这些四阶兽尸残屑,虽然遍布满地,却是染有苔绿,好像中了甚么剧毒,才豁然爆裂开来一般,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说来也怪,这婴儿周遭一圈,这些四阶灵兽所爆落的珍贵玩意,却是寥寥零落,莫说神兵好种、高阶兽丹,就连上好的灵草也是所剩无几。”
“奉某惊诧之时,却不由得仔细看向那草堆上的婴儿,这婴儿身在襁褓之内,仍旧哇哇洪亮啼哭,在那手腕处带有一个赤色小镯,想必是其父母所留予的信物。奉某更是在那襁褓之内,发现有鲜血写成“朱砂”二字,猜测应是其父母为他取下的名字,只是血迹走势凌乱,显然是仓促写下的。”
说到此处,众人方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皆是唏嘘不已。
他们又纷纷将讶异目光,放在那少年朱砂身上,在他的右手腕上果然环有一只赤色小镯。
朱砂听那奉啸天讲述自己,神情间却是满不在乎。
其实自他懂事以来,便早自掌门嘴里得知这段往事,自己闲来无事时,也曾夜晚复述不下百遍,久而久之已经有些麻木无觉了。
而且随着自己年纪长大,手腕上的那赤色小镯,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依旧是贴合紧密,无法取下。好在从不曾感觉束紧吃力,又不影响平日生活,自然也懒得去管它。
奉啸天继续道:“当时奉某不敢私下处置,又恐有甚么变故,于是当即携了这名婴儿,狂奔出得洞来,发了宗内联络信号,报于宗门队伍知悉。随后上官飞老掌教带了大伙儿赶来,见到当时情景,大伙也啧啧称奇不已。”
“当时我等众人思量推断,定是哪家狩猎修者的无辜婴孩,被这些灵兽掳来,想那位狩猎修者,能够单身闯入灵兽四重山脉,定然身负高深修力,但是遇到这么多四阶灵兽,就算是大修师期的高手,也难以抵挡,所以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而这数具四阶兽尸,想必是那位狩猎者,死前奋力搏杀的杰作了!依照那些碎尸沾染的绿苔来看,这位狩猎者极为可能是一位药修高手,擅使剧毒药材,能够一气毒毙如此数量的四阶灵兽,分明在修为上已经达到大修师期以上,唯有如此,方能够解释现场疑惑。”
众人面色纷呈,感慨非常,对那位药修高手逆天的毒杀手段,也是惊惧不已。
要知药修、器修等专业修别,由于术攻本业的缘故,往往武道修为却提升缓慢,一旦达到大修师期的药修,都是少有的顶峰人物。
“至于后来嘛,则是内门取了那些残存的四阶兽丹物品,而奉某此番出行,也得了一对精炼拳套的黑铁好种,一行人可谓皆大欢喜。唯独这名婴儿却是与我门有缘,也是善心所致,总不愿他落入那灵兽口中,这才把他抱回门内,一直收养至今。”
“原来如此,此子身世竟曲折如此!”众人望着场内那少年朱砂,纷纷感叹不已。
“奉掌门济弱扶倾,却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
卫悲回赞许道:“这许多年来,我几乎都忘记了这个孩子,想不到时光飞逝,转眼已经到了命格鉴定的年龄。”
奉啸天望着朱砂,禁不住摇头叹气道:“可惜这孩子虽然天资聪慧,但自小就古灵精怪、调皮捣蛋,尽干出一些出格之事,同我这宝贝女儿一道,上树摘果,下挖鼠蛇,从来没一日正经,奉某无奈之下,只好将他放在弟子堆中,同吃同住,做些杂活散事,用以磨练他的性子。”
说到此处,他向那玉韵身前的小女孩,狠狠瞪了一眼。那奉映雪吐了下舌头,冲他做个鬼脸,却是蛮不在乎。
他对这个顽皮女儿,却也无可奈何,转头继续道:“如今这朱砂已经一十三岁,恰好到了命格鉴定的年纪,于是门下黄庚教习建议,让他也参与命格鉴定,倘若资质尚可,倒也可以修习武道,将来有所归属,对他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卫悲回感慨道:“宅心仁厚,奉掌门也算是苦心一片呵。”
在一旁的程通,心内却冷笑不已,暗自忖道:谁不知道你泉英门今年招收弟子成绩不堪,三日前还是六名弟子,如今加上这门内的朱砂,才勉强凑足七人,不过是临时凑数,做得面上好看罢了,偏偏要讲的这般冠冕堂皇。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今泉英门已经今非昔比,自得了这位十星金系成色的段冷之后,只怕今后在外门中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此刻还要刻意对立,已经是殊为不智,只怕今后还要提前改善关系才行。
他如此一想,马上又改了一副笑脸,拱手奉承道:“奉掌门菩萨心肠,这番行事作为,真可谓侠之大者!实在让程某敬佩不已。”
“哪里哪里,程掌门过誉了。”
奉啸天对于程通突然转变的态度,实在有些别扭,当下尴尬一笑,向场内正在失神发愣的朱砂道:“朱砂,你也去那鉴定命碑试一试罢。”
朱砂浑若未闻,此刻双眼却是冷冷望住段冷,先前众人对这位黑衣少年,所表现出的惊异和狂热,显然让他受了不小的刺激。
在他心内也立刻泛起不爽感觉,心中暗忖道:这名叫做段冷的臭小子,总摆出一副臭屁无比的拽样,不过是天赋高了一些而已,有甚么好得意的。
当旁边的白杉推搡了自己一把,他才回过神来,对着奉啸天应了一声。
越身出列之后,却是蛮不在乎的向那命碑行去,行进间刚好瞥到那女孩奉映雪,对方一伸舌头,又冲他做个大大鬼脸。
朱砂小脸一扬,表示不予理睬,一步三摇的向那鉴定命碑走了过去,一边嘴里嘟囔道:“十星成色就很了不起吗?看我来个超十星……”
待他走到命碑前方,心跳不由得加快不少,接下来便是要决定命运的时刻,饶是他性情豁达,也不免有些紧张。
他定了定神,深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大喊一声,猛的一掌按在鉴定命碑之上。
鉴定命碑岿然不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那凹槽之内,更没有任何颜色的光亮透出,简直好像静止了一般。
没反应?
朱砂心内一凉,心中疑忖道:莫非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他当下再度将力量灌注手掌,又使劲按了下去。
这一次鉴定命碑终于有了动静,自那凹槽内豁然冒出一道白烟,发出“扑哧”一声,迅速消散了开去,就再度恢复了宁静。
朱砂见状勃然大怒,眉头一簇,牙关紧咬,再度凝聚全身之力,奋力按在石碑上。
只是可惜的是,这次果然又再度如前,凹槽内堪堪冒出几道白烟,再度发出“扑哧”几声,而那鉴定命碑亦是一如既往,岿然不动。
朱砂心急如火,将心一横,将两手轮换着反复按入命碑掌印内。
只可惜仍旧是几股白烟飘散而逝,不见任何起色。反倒是他手忙脚乱,急的满头冒汗。
场内那些新弟子们,见到这样滑稽情形,无不低头捂嘴而笑。甚至主座的几人,也被这情绪感染,脸上都不禁浮现笑意。
而奉啸天黄庚等人,脸上明显出现失望之意。
鉴定命碑一旁的执事长老,也是面色复杂,略觉尴尬。心内暗忖道:
今日这泉英门下,果然“惊喜”连绵不断,前番出了一个八星“咸猪”的色胚,又出了一个金系十星成色的超级天才,现在倒好,居然再出现一个被号称世间“最垃圾”的命格!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硬起头皮宣布道:
“泉英门弟子朱砂,‘庸碌’命格,弱于常人,乃下下之资,不宜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