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白若兰早早起床去给祖母请安。老人晚上本就觉少,若是想起她爹又寻不着,怕是会怪到儿媳妇头上。
哎,她可真是个好闺女,为了娘亲爹爹操碎了心。白若兰心里一阵感叹。
老太君昨日看到孙女儿瘦了好多,一早上就命人炖了鸡汤。白若兰不像是一般女孩家忌讳变胖,她端起来就喝了两碗,还啃了个鸡腿。
老太太心里特别满足,说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多吃!”
白若兰点了点头,认同道:“祖母放心吧,掉了的肉很快就会补回来的。”
祖孙俩吃过早饭,白若兰和老太太告假,道:“祖母,我出门一趟,先去逛下首饰店,然后再去帮您挑几本新上市的话本,下午念给您听。”
老太太嗯了一声,摸了摸孙女小手,说:“别累着。你才病好,不用天天过来陪我。”
“那怎么成呢。爹没在家,我自当要替爹爹孝顺祖母!”白若兰故意提及父亲,见祖母脸色如常,心里踏实几分。
老太君望着白若兰,不由得失笑,说:“你娘病好点了没?”
“好多了呢。其实本就没什么大病,好好养着便是。”白若兰站起身捋了捋祖母耳边的银丝。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既然无大碍,就不要老外面住着,回家吧。”
白若兰心里一喜,急忙应声道:“嗯,我这就命人去接!”
老太太摇摇头,盯着孙女难以掩饰的喜色,说:“你娘那人总是顾虑许多,老怕冲撞了我,却不知道她什么都不说,更让人着急。”
“嗯嗯,我娘有时候是想的太多。”白若兰顺着她说,生怕她改变主意。
“你劝着她点,家里事儿本来不多,做妻子的照顾好丈夫孩子便是,其他的……就听天由命吧。”
“孙女晓得了!”白若兰低下头蹭了下祖母额头,说:“那我出门去啦。过几日还要去骆家看望熙宁姐姐,她的生辰到了呢。我打算亲手为她做个配饰串,还差几枚绿松石需要寻一寻。”骆家也是百年望族,现如今却是大不如白家了。骆家主家本和靖远侯府长孙议过亲,但是欧阳穆可是连老侯爷都管不住的小子,所以这段姻亲无疾而终。
“嗯嗯,去吧。路上小心点,多带些家丁。”老太太不放心的念叨。
白若兰扬起一抹笑容,用力的点了点头,道:“午饭回来陪祖母一起吃哦。”
老太太也笑了,说:“知道了。我会让厨房多做点肉菜。”
“嘻嘻……”白若兰欢乐的转身,墨黑色的长发落在冬日暖阳的映射下,仿若是大姑娘一般。
老太君温柔的目光一直追着孙女身后,直到她消失在远处的拱门处。
李嬷嬷见她心情好,主动上前,说:“老夫人没白疼兰姐儿呢。”
老太太嗯了一声,想起什么问道:“那日李绾绾当真是背了她的主子?”
李嬷嬷犹豫片刻,说:“嗯。”
“因为崇礼?”老太太蹙眉,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寒光。
这话可难倒了李嬷嬷,她想了下,回道:“奴婢不知。”
“派人查一下。近来李绾绾到底接触过谁,药又是从哪里来的……”老太太眯着眼睛,她还没想弄死隋氏呢,就有人等不及了?儿媳妇是她送出去养病的,若是真死了,兰儿能不恨她?
老太太不喜欢儿媳妇隋氏,但是不会亲手弄死她。否则儿子孙女如何想自个?白老太君好歹活了一把年纪,深知这世上再天衣无缝的计谋在时间面前终究不堪一击,真的假不了,假的也会被戳穿。
嗯,真正的事实早晚有水落石出那一天,不管她是否希望这一天会出现。老太太半闭着眼睛,拇指撵着手腕处的佛珠,仿佛睡过去了一般。
白若兰换上男装来到首饰店,相中几枚漂亮的石头,打算用于玉佩挂坠的点缀。
绣红跟在身边,恭维道:“姑娘心善,为了好姐妹这般用心准备生辰礼物,骆家姑娘知道后定会开心吧。”
白若兰憨然一笑,说:“我喜欢熙宁姐姐,愿意给她添喜气。何况年后她就要出嫁了……”说起嫁人,白若兰没来由的有些郁气。
祖母常说,女孩子是必须要嫁人的。他们姑娘家说笑间也会彼此调侃,对于日后那个会陪她度过余生的男人,白若兰不是没有过憧憬……但是成亲真的就等于幸福吗?她无法忘记梦里的那双悲伤的眼睛,若没有爱过,何来伤害呢。
白若兰甩甩头,她真是不知羞,这都想的是什么啊!
绣红望着白若兰,粉嫩的脸颊一会红一会白的,忍不住问道:“姑娘,是不舒服吗?”
白若兰脸上一热,尴尬道:“没有不舒服,我们赶紧去书店吧,一会还要回去陪祖母午饭。”两个人走的匆忙,进入书店的时候差点撞到人。
白若兰抬头一看,诧异的说:“敬宁哥。”入眼的男孩是白家二房嫡次子,白敬宁。
他身穿一身白色袄袍,高高瘦瘦,面容俊俏,眉眼带笑。他的手里捧着两本书,身边还站着一位粉花色长袄裙的姑娘。
白家二房老爷是圣人钦点的探花郎,娶了京城吏部侍郎左大人的嫡长女,仗着岳父大人提拔,虽然还不到四十岁便做了三年山东知府,据说年后要回京述职搞不好会动地方,继续高升。
白家二房在白家族人眼里属于实权派,地位偏高,不像是六房归根结底是依靠着姻亲。
白若兰眯着眼睛扫了一眼堂哥身后貌美如花的姑娘,心里莫名不喜。倒不是她对这位堂哥有什么喜欢,而是因为三堂哥定亲的对象正好是她的好友骆熙宁。
白敬宁眨了眨眼睛,冲着白若兰笑道:“冒冒失失的,还好撞的是我。你这身打扮……”
白若兰吐了下舌头,说:“为了行动自如些么。倒是没想到会遇到哥哥,不知道身后这位姑娘是谁呀,哥哥带她来买书?”
白敬宁怔了下,回过头说:“澈心,这位就是我们家那位小祖宗,六叔独女白若兰。”
白若兰蹙眉,还澈心,叫的好不亲近呢。
“这位是左澈心,我母亲的嫡亲侄女。”
左澈心带着面纱,倒是看不出具体容貌,但是单凭露出来的额头和眉眼,看起来应该是个国色天仙大美女呀。
“原来是兰儿妹妹,我在京城都听说过你呢。”
“左家姐姐好。”白若兰甜甜地说。
“你在京中都听说过她,莫不是淘气的威名远扬?”白敬宁调侃道。
左澈心眯着眼睛,声音娇气道:“表哥真坏,哪里有这般说自个妹妹的。因为靖远侯世子夫妇常年在京中居住,我娘亲和伯母关系极好,便常听说她提起老家的外甥女多么可爱呢。今日一见,兰姐儿生的确实讨喜,看着就招人喜欢。”
左澈心说话时候故作责怪的拔了下白敬宁手臂,显得非常亲近。
白敬宁宠溺的望着她,说:“原来如此。”
白若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左姐姐为何会来边城过年?”
左澈心一愣,白敬宁主动开口解释,说:“澈心从小体弱多病,此次来漠北是来寻医的。”
白若兰顿时了然,据说有位名医隐居在漠北,每年都听说有人专门来寻他呢。但是这位大夫神出鬼没,除了靖远侯家以外,大多数是寻不到的。
如此说来,左澈心主动示好,怕是八成要用到她的姑姑。可是不清楚是不是她敏感,总觉得左家姐姐待堂哥有些暧昧,动不动就扭捏的手动手脚……
想起熙宁姐姐,白若兰莫名有些难过。
她看向堂哥,问道:“堂哥秋天的婚期,二伯母会赶回来吧。”
左澈心面色一沉,白敬宁也脸色显得踌躇,说:“爹娘本是肯定要回来的。但是今年父亲据说要回京述职,再往返漠北也不晓得是否来得及。不过边城有祖父祖母做主,倒也无碍。”
无碍个头呀,还不是仗着白家势强骆家势弱,才敢这般不当回事儿。
说起来骆家的婚事儿本来是落在白敬宁兄长身上的。但是白家二房长子中了进士,二夫人希望给儿子寻一门可以帮助他晋升的姻亲,便瞒着白家长辈直接给儿子在京中说了亲。
这件事情白家二房老太君是有些生气的,但是谁让儿子还要靠岳丈扶持,便不好发作,只要委屈了老二和骆家定亲。
“表哥不要伤心,姑父差事儿为大,哪怕有一分可能,姑姑也定会赶回来的。”左澈心安慰道。
白敬宁眉眼舒展,说:“嗯,公事儿要紧,我没有埋怨父母的意思。”嘴上如此说着,白敬宁心里也认为父母偏心大哥。好在骆熙宁性子温柔,貌美如花,白敬宁远远看过她几次,心里有些许喜欢,但是凡事都怕比较……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左澈心的脸上,晌午明亮的日光落在她墨色的发丝上,泛着点点光泽,美的晃人眼目。左澈心不愧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还特别温柔体贴。
“咳咳!”白若兰干咳一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堂哥,故意道:“熙宁姐生辰快到了,哥哥可别忘了哦。”
白敬宁一怔,脸上微红,无语的拍了下白若兰额头,说:“你这个丫头……”
白敬宁陪着白若兰一起挑好了书,方才安心离去。
白若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就是对左澈心喜欢不起来……
她吩咐绣红准备马车,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