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山此去北平,直到二月中旬才返程。
大总统加冕,重组了陆军总部,沈砚山因为出身将门,祖父君威显赫,大总统有意收拢南方势力,就用沈砚山立威。
于是,新的内阁成立,沈砚山被封为陆军次长,兼任华中五省大都督。
“江西、安徽、湖北、湖南、四川。”回去的路上,司大庄掰着手指头算,“五哥,是这五省吗?”
沈砚山提不起精神。
只要不是人前,他总走神。
那天匆忙一瞥,他总说自己看到了司露微。
他知道司露微没有死,只是被人藏了起来。
“五哥?”司大庄的大嗓门,吵得沈砚山耳鸣。
他淡淡道:“没用的,虚名而已。大总统自己都管不了华中五省,交给我能有什么用?你觉得那些大军阀,谁听我的?”
“这个虚名好听!”司大庄则很满足,“五哥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做好的。华中五省大都督,那以后就是大帅了!”
沈砚山仍是没什么兴趣。
他想回到自己的地盘,再撒网去找司露微,而不是去各地视察军务。
“督察五省军务,搁在从前,是朝廷里的太监干得活,你真当是好事?”沈砚山道。
司大庄:“……”
这一瓢冷水,泼得司大庄兴致全无。
升官了五哥不高兴,发财了五哥也不高兴。
小鹿走了,五哥的高兴也走了。
司大庄想到这里,有点想哭。他有时候看着五哥,觉得像个行尸走肉,他既失去了小鹿,也失去了五哥。
“……上次的大总统做了四十三天,谁知道这次的这位能做几天。若是大总统都没了,五省大都督更是笑话了。只有江西是咱们的,咱们要占稳它。”沈砚山道,“好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会儿,我累了。”
他时常说累。
他年纪轻轻的,可眼睛里是苍老的,完全没有活气。
他的体力仍是很好,那条被烧过的腿,以及胸口的伤,只偶然阴雨天会发作。
他的累,是心累。
司大庄有时候觉得,他坚信司露微没死,是他活下去的一根线。
这根线,时常摇摇欲坠。
他为了找司露微,特意从德国请了间谍专家,组了一支自己的间谍队伍,到处搜罗司露微的消息。
他连很多军阀的军事内幕都打听到了,却独独没有司露微。
这让他觉得,她可能……真的去世了。
火车回到了南昌,沈砚山立马派人去查福田次郎的死因。
是谁要买福田次郎的命?
找到了买主,就能找到买主雇去的杀手;找到了那个杀手,可能会有点司露微的线索。
那个杀手,开枪的时候用消音器,所以当时附近的人都不知道开枪的方位,没听到声音。
消音器用得并不广泛,沈砚山在北平那段日子,访问了一位津门大佬,也是专门搞暗杀的。
那位大佬是罗氏门徒,势力庞大,人称“罗四老板”。
他告诉沈砚山:“行业内各有自己的本事。消音器,我听说过,暂时还不知谁会用,反正我不用这种东西。”
那个杀手,要么也是罗氏门徒,“四老板”替他遮掩;要么他是懂行的。
沈砚山告诉过司露微,有消音器这种东西。
他清醒的时候,觉得这个关联实在很牵强。可一根筋发作的时候,又觉得这件事肯定跟司露微有关系。
“大庄哥,你回来了?”晁溪迎了出来,满脸喜悦,“吓死我了,你去了这么久。”
三年过去,晁溪已经满了十五岁,跟司露微一样的高挑个子,也长了点肉,有了少女的柔美。
司大庄却很烦这个小丫头,因为她总是缠着他。
晁溪怕沈砚山怕得要死,故而把司大庄当护身符,时时刻刻给司大庄献殷勤。司大庄不堪其扰,要不是看着她细胳膊、细腿有点像小鹿,他非要揍她不可。
就没见过这么烦人的丫头!
“你不好好做事,跑到前头来做什么?”司大庄不悦,“去做点好吃的,别跟苍蝇似的。我是屎吗,你天天围着我飞?”
晁溪:“……”
她都不知道司大庄这话到底是骂她还是骂自己。
她已经习惯了司大庄的脾气,也不恼,笑嘻嘻对他说:“我给你做点米粉,好不好?去了北平这么久,没吃过家里的米粉吧?”
司大庄立马被安抚了。
米粉是司露微留下来的秘方。
每个厨子,手艺都不一样。晁溪是司露微教出来的,但是她做菜,就是跟司露微不是一个味。
只有米粉一样。
司大庄很喜欢吃她做的。
“……你们怎么在北平待了这么久?”晁溪一边忙碌,一边问司大庄。
司大庄坐在厨房的小桌子前,等着吃饭:“内阁要重组,五哥升官了。”
“升官?”晁溪不太理解,“总参谋要当督军了吗?”
“他要当督军,那督军干嘛去?不是,他是做了华中五省大都督。”司大庄说。
晁溪一听这话,心里有点骇然——五省啊,她从来没出过江西省,那得是多大的地方?
“这官很大吧?”
“大什么?五哥说,这是从前太监干的活。”司大庄如实道。
晁溪:“……”
她觉得司大庄仍是很会聊天,也不跟他计较了,麻利把一碗粉捞出来,端给了他。
她又把灶旁的一碗牛肉汁拿出来,放到地上,敲了敲碗。
片刻之后,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狗飞奔而至,对着碗长开了血盆大口,三五下把一大碗牛肉汁吃完了。
司大庄看着它,忍不住对晁溪说:“这狗养得这么大,有点吓人!”
玛丽已经快八十斤了,站起来能搭住司大庄的肩膀,司大庄有时候就被它吓一跳。
当初五哥买回来,是为了哄小鹿的。那时候,玛丽还能藏在衣服里,小小的一只,谁知几年养成了这么个大怪物。
玛丽吃完了,爬到了司大庄的桌子旁,歪头看着他。
“我他妈还要吃饭,它这么眼巴巴看着老子,老子吃不下去!”司大庄怒了,“把它拉走。”
晁溪冲玛丽吹了个口哨。
玛丽就跑到了晁溪身边,乖乖趴卧在她的脚边。
她一边轻轻抚摸着玛丽的头,一边问司大庄:“大庄哥,你们这次去北平,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我们去的第一天,五哥就发病了,后来他一直没好,哪里都没去玩。”司大庄吸溜着把一碗粉吃完,随意擦了擦嘴。
“怎么又发病?”
“他非要说他看到小鹿了,刚下火车,也不吃饭也不休息,就召唤他那些密报人员,要去找人了。”司大庄叹了口气。
晁溪的手略微一顿。
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心却在乱跳:终于有了姐姐的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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