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列平稳。
司露微跟司大庄两个人玩纸牌,打发时光,沈砚山坐在旁边看几份密报。
他的密探网遍布天下,他人还没有到湖北,先要把消息全部摸透。
他一边看,一边蹙眉。
“怎么了,五哥?”司大庄留意到了,问他。
沈砚山沉吟片刻,摇摇头:“没事。”
司露微也瞧见了他心事重重,转移他的注意力:“五哥,要打牌吗?”
沈砚山放下了密报。
他的确应该把心思抽出来,缓一缓,等到了湖北再考虑。
故而他道:“好。”
三个人打牌,论起了输赢。
司露微替罗霄管过赌场,牌技不见得多好,却也勉强能应付。
司大庄就惨了。
自从五哥加入之后,司大庄面前的银角子很快就输完了。
他输急了,开始耍赖:“五哥,你干嘛总是赢我?你是不是使诈?”
“要输得起。”沈砚山笑道,然后他又说,“既然下了赌场,肯定要赢的,否则为什么赌?”
“消遣呗。”司大庄说。
沈砚山笑道:“我赢了,才有资格说我是消遣,你不行。”
司大庄:“......”
他开始怀念自己手下那些副官了。他们从来不敢赢他的钱,也不敢对着他说教。
他作什么孽,要跟五哥赌?
司露微把银角子分一半给司大庄:“再来,争取赢回来。”
她说罢,又在桌子底下踢了沈砚山一脚。
沈砚山唇角微翘。
接下来的牌局,司大庄有输也有赢。他输了就大嚷不服气,赢了就得意忘形,一个人顶一车鸭子,车厢里热闹哄哄的。
司露微和沈砚山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黄昏的时候,专列到了湖北境内,沈砚山让停靠一个小站,休整片刻。
他带着司露微和司大庄在餐车吃了饭,然后一个人下了火车,沿着轨道走动抽烟。
他在车窗外,来来回回踱步了将近半个钟头。
司露微低声道:“五哥遇到了麻烦事,湖北的形势肯定不乐观。”
“我早就听说,那边要北上攻打北平了。”司大庄道。
司露微顿时就明白了。
沈砚山这次去湖北,是北平政府想要用他拖延住湖北的军阀北上。
而他一直在犹豫,到底是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他这个五省大都督,是个虚名,地盘仅限于江西。湖北闹翻天,对他没什么影响。
“他是怎么打算的?”司大庄有点想不通,“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接到了新的密报,湖北那边去或者不去,都不安全。”
司露微也不知道。
见沈砚山又抽出一根烟,俨然是要用香烟把自己呛死,司露微下车去了。
她缓缓走近:“五哥......”
沈砚山在黑暗中吐出个烟圈:“你怎么下来了?”
“湖北那边,有确切消息?”司露微直接问。
沈砚山不瞒她,点点头。
“你何必要去?”
“内阁下的命令,既然接受了这个虚名,自然要走一趟的。否则内阁下令攻打我,江西与多省交界,我四面受敌。”沈砚山道。
一声令下,其他军阀们肯定想分一杯羹,会一拥而上。
沈砚山不能授人以柄。
“你在车上接到的密报是什么?”司露微问。
沈砚山觉得很复杂,不好对司露微说。
但是,他非常清楚,他一旦去了,再想回来就很难了。
内阁已经通电湖北,把他即将视察的消息传开了,那边会做准备,不可能不去。
也没必要去牺牲。
“五哥,我有个主意。”司露微道,“可以让他们自乱阵脚。”
沈砚山看向了她。
司露微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了声:“一点愚蠢的小建议,我需要借用你车上的电台,给湖北那边发封电报。”
沈砚山把烟蒂踩灭:“说说你的想法。”
“派人去刺杀湖北督军,既留下线索,又不留下把柄。打草惊蛇,让他们觉得你来者不善,再派人来刺杀你。”司露微道。
沈砚山:“......”
“大都督负伤,通电讨伐湖北督军,给他们一个借口。这样,他们从起事变成了反叛,反正他们是要出兵的,这个计划不可能改变。”司露微道。
沈砚山眼前骤然一亮。
最简单不过的方法,他没有想到。
人在困境的时候,往往会忽略身边的捷径,司露微的话,醍醐灌顶。
沈砚山用力抱了下她:“小鹿,你果然很聪慧!”
司露微的枪法和思考方法,都是沈砚山手把手教的。
想起往事,并不是都那么不堪。
沈砚山对她好过,也对她坏过。到了如今,他们不过是意见相左而已。
火车休整了一晚。
司露微借用沈砚山的电台,给远在武汉的师姐发了电报。
后半夜的时候,就有回电:“今晚动手。”
沈砚山愣是拖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多,才重新发车,往武汉慢慢的赶。
司大庄对此很不理解。
不过,五哥是要做大事的,没必要多问,反正车上有吃有喝的,不耽误什么。
这次专列开得很慢,原本中午就该到武汉的,愣是才走了一小半路。
入了夜,车速更慢。
吃过了晚饭,沈砚山让司大庄去休息,司露微站在门口,替他站岗,像个普通的副官那样。
司露微站得笔直。
她的余光,不时留意四周;耳朵竖起来,听着车厢里面的动静。
约莫到了晚上十点多,车顶突然放枪。
正好对准了沈砚山的车厢。
随后是一轮扫射。
副官们急急忙忙要爬上车顶,火车也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杀手的子弹用光,也确定车厢里的人肯定被打成了筛子,在同伴的掩护下准备逃离。
司露微追了出去。
她脚步很快,迎面丢过来一把短刀,被她避开了。
她抬起枪,对着夜空放了一枪。
一个人踉跄着倒下。
司露微也看清楚了,一共三名杀手,两人掩护或者替补,另一个人主杀。
她放倒了一个,就不能任由其他两个人逃走。
“小鹿!”司大庄在身后大喊。
沈砚山随后追下车时,只能看到几个身影,快速消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快,给我追!”沈砚山大喝,“带上枪和手电,不必抓活口。”
另一个参谋却很紧张:“大帅,您先上车!外面黑灯瞎火,万一再有埋伏呢?”
沈砚山却不管不顾,自己成了冲锋队的首领,带着人也追了过去。他跑得很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次,他不能再弄丢了他的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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