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露微跟沈二夫人吃了顿晚饭,将她送回房间安顿好了,答应她会安排她跟沈濯见面,这才回家。
她开车回来,沈砚山在大门口等着她。
“……怎么了?”司露微问。
见他站在这里等着她,她心中涌入了些许温暖。
沈砚山握紧了她的手:“这顿饭,吃得很糟心吧?受委屈了没有?”
“还好,她对我挺好,也没给我气受。”司露微道,“不过,她性格真不好,我们还遇到了杨小姐,她二话不说就羞辱人家,还泼了杨小姐一身水。”
沈砚山笑:“她哪里是性格不好?她是人品不好,而且恶毒。”
司露微没有反驳。
沈二夫人也不屑于去反驳,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恶毒,这是她的原话。
“事情总要处理的。”司露微道,“吃饭的时候,她跟我说,在乌兰察布的沈家军,如今还剩下十七万人,其他的都是牺牲了。他们也发生过数次争斗。
不过,装备是最好的,军饷也及时,冬衣棉服全部到位。军中没有饿死过人,也没有冻死过人。这十年,只发生过两次大规模逃兵的情况。”
这些,听着好像很简单,当兵吃粮穿衣、战斗,是很平常事。
可是在这个年代,遍地小军阀,有些人抢了几只枪就敢搜刮附近村庄的壮劳力,组织一支军队。
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是非常常见的。
沈二夫人一直说,她在蒙古努力争取,得到了蒙古诸位王爷的支持,既有土地给他们驻扎,也有军饷。
十七万是一支庞大的数目,养了这么多年,已然很不容易了。
沈潇的“死讯”传回来,沈二夫人已经很难在稳定军心了。她需要沈砚山回去,帮她管理这支军队。
“对于爷爷留下来的这支军队,他们母子也养了十年,的确是对沈家有功,将来黄泉之下见了爷爷,也有面目。”沈砚山道。
司露微点点头,又说了沈二夫人的意思:“她要留下三万骑兵,作为她的亲卫;两万步兵,租借给德王。其余的,你想办法安顿。如果你安顿不好,那么请你去蒙古,与蒙古的诸位王公商量,把军队借给他们。”
沈砚山蹙眉。
他不可能同意这个条件的。
“我明天去见见她,当面和她谈。”沈砚山道。
司露微说好,她把话都带到了。
沈砚山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忍不住又感叹:“倒是没想到,你投了她的眼缘。她那个人极度刁钻的。可见,你注定是我们沈家人。”
司露微掌心有点潮。
她不知如何接这句话,索性沉默着。
榴生还在等着她。
一瞧见她回来,榴生高高兴兴扑到了她怀里:“阿妈,我今天和爸爸两个人出去吃了面。”
“你们俩出去吃的?”司露微问。
沈砚山道:“他说想出去吃,才走了几步,又说面馆里飘出来的味道香。我们俩去吃了,真的很不错,回头一起去。”
“好,改日一起。”司露微应下。
榴生又问她:“阿妈,你跟二祖母说了什么?她要不要到家里来?”
司露微一一说给他听。
榴生听得一知半解,还是很努力想要听懂。
后来他累了,先睡着了。
沈砚山要抱他回房,司露微突然道:“今晚让他睡在我们床上吧。我们从来没有带他睡过。”
沈砚山想了想,倒也可以。
司露微洗了澡,发现沈砚山和榴生各占一边,把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
她上床之后,沈砚山抱紧了她;后半夜的时候,榴生一个翻身,半边身子压在了她身上。
司露微早起时,浑身都酸痛,简直受了一夜的酷刑。
榴生却觉得好玩极了:“阿妈,我要搬过来,我要每天都跟你睡。”
“这不行。”这个问题很严重,沈砚山态度强硬,“昨晚是情况特殊。你要自己睡,否则就不要睡了。”
榴生分得清轻重,知道了他爸爸的意思,果然不敢再闹腾了。
吃了早饭,沈砚山腾出时间,带着司露微一起,专门去见了沈二夫人。
有司露微在场,他们俩没有针锋相对,而是很冷静的坐下来,商量解决方案。
沈砚山要求沈二夫人:“不要和蒙古王公们走得太近,他们到底不是你的家人了。军队扎住在河镇,不拿政府军饷,却也不受编于政府军。军饷我来出,将来我会慢慢把他们运到江西去。可以拿出一万步兵给你做亲卫。”
沈二夫人不同意他的主意:“这批军队,一直都是我管着的。我需要的,是一个主事的人。驻扎在河镇可以,毕竟离乌兰察布也不远。
可是,我会雇佣给蒙古的王爷们,谁想要就可以拿过去用,但是钱不会少给。依靠着你,迟早也吃不上饭,我们要吃的,就是蒙古王公们的老本。”
他们俩商讨了一上午,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几天,沈砚山还在和沈二夫人争吵。
最后,沈砚山忍无可忍:“不如分家。”
沈二夫人听了这话,眼睛一亮。
“怎么分?”她问。
“骑兵的人与马,全部归你。想要在草原上称霸,骑兵的作用比步兵大,这个你很清楚的。步兵都归我。”沈砚山道。
沈二夫人气不过:“骑兵一共就四万人。”
“这四万人马的养护,超过了剩下的十三万人。”沈砚山说。
“沈家不止我们俩,你的其他堂兄弟们,分散各地,一旦得知了分家的消息,他们都会出来的。”沈二夫人又说。
沈砚山道:“我来处理。那十三万人马,就是剩下的全部。等他们找来的时候,我可以给经济上的补偿。”
沈二夫人说要考虑。
她这考虑,就考虑了五天。
她与自己的幕僚们反复商量,眼瞧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应该及早决定问题。
最终,她同意了。
沈砚山亲自去了趟乌兰察布。
沈家的十三万步兵,依旧记得旧主,又因为沈砚山这些年名声在外,声名显赫,更加服众。
这些人,全部转移到了河镇。
河镇驻守的小军阀,接到了内阁军部的命令,撤退回了北平,换地方驻扎,将河镇全部让给了沈砚山。
沈砚山一大块心病,终于解决了。
他准备离开乌兰察布的时候,沈二夫人喊住了他。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要杀了你。”她道。
沈砚山撇撇嘴,没有还击。
“我喜欢把自家的错,迁怒于其他人,这是皇家公主的本事。我们从来没有错,一旦错了,就是其他人的问题。”她又道,“我希望你,余生也能有这样的本事。”
沈砚山一愣。
沈二夫人说完,转身就走了,没有给沈砚山任何一点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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