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夜千筱轻描淡写地扬眉。
这跟她所要解决的问题,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想知道的,不是为什么“不杀”,而是为什么“要杀”。
或者说,为什么动手的,会是他们,是那一群人。
然后——
她以什么理由去原谅。
“谁都没有问题,这是一群你能称之为战友的人,”赫连长葑紧紧地看她,声音不经然间有些沙哑,“跟你的saughter一样,都是一样的团队,只是你的saughter崇尚的是自由,而煞剑,崇尚的是忠诚。”
“忠诚代表一切?”夜千筱轻轻一笑,略含几分讥讽。
“理论上讲,是这样的。”赫连长葑严肃道。
“命令必须听?”夜千筱唇畔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是。”
赫连长葑应得很果断。
命令必须听。
该抹杀的人,会绝对的抹杀。
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不能去知道理由。
他们是国家最锋利的武器,也是国家一手培育起来的,其实本质上跟saughter之类的组织相差不远。
任何一个团体,都需要一定的忠诚。
就像saughter一般,他们一样需要忠于saughter,只是他们的规矩不多,就连很多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一个团体,一种归属感,当你忠于它的时候,很正常的该去为它做些什么。
而,去做这些事的人,并不一定都觉得理所应当,也会有人去争辩、去挣扎、去思考……
但——
就算有人选择离开,也不会选择就此放弃。
“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稍稍停顿,夜千筱继续问道。
“前提是,你得留在这里,接受这里。”赫连长葑强调道。
“不,”夜千筱摇头,“这理由说服不了我,你们做的事我都可以做,但你知道,我不够忠诚。”
效忠国家?
哦,当然可以。
她可以为国家做一部分事情,为了国家更好的将来,但不可能因为国家,而奉献自己一生。
“那么,忠于你自己呢?”
赫连长葑换了种语气,低低的声音,缓缓滑落到耳畔。
蹙眉,夜千筱凝眸看他。
“你不会背叛你自己,而你今天的行为,足够证明,你不会背叛部队。”赫连长葑抬手,手指从她额头垂落的发丝上滑过。
冰凉的触感,令夜千筱微微一愣,可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
“当你不会背叛的时候,其实,你早已不恨了,不是吗?”
手落到她肩膀上,赫连长葑细细地看着她,每一个字都夹杂着温柔,从她耳畔拂过。
夜千筱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倚靠在树上,夜千筱的头稍稍后仰,跟赫连长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是不恨了。”
顿了顿,夜千筱凉凉开口。
对。
正如赫连长葑所说,她已经不再恨了。
身为凌珺时,一直都怨东国,怨东国的部队,甚至各国的军人在凌珺眼里,都是一路的刻板货色。
saughter里有各个行业的人,但极少有退伍军人,任何一个国家的人,只要是军人出身,当时的凌珺都会保持一份戒心。
所以,saughter里有一个很诡异的现象,里面所谓的“军人出身”的家伙,一个个的不是流氓就是痞子,因为那些都是凌珺挑选出来的、“志同道合”的,跟saughter的外在形象很符合,而跟所谓军人的形象,那则是相差个十万八千里。
而且,其中的有部分“军人出身”的,都是些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被逐出部队的,连正常退伍的都少之又少。
但现在——
她亲自经历过了。
在常规部队、非常规部队,见过的各种各样的秩序与规矩,还有里面各种各样的人。
到哪儿都不缺人渣,就算是在部队里,夜千筱也遇到过不少,可在这样的地方,夜千筱是第一次感觉到那种精神。
在别处不存在的精神。
说是信仰也不为过。
夜千筱看到很多超出常规的训练,其中只有凭借精神才能坚持下来,也见到过很多激励人的方式,只有真正能够理解国家、人民、守护的人,才能被激得热血沸腾。
说到底,灭了她全家的,不是那些人,在千千万万的人之中,只有那么几个。
而——
那些人都在煞剑。
夜千筱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所以她能接受海军陆战,但,不怎么能接受煞剑。
“我不恨部队,也不恨那些人,”抬了抬眼,夜千筱冷静地看着赫连长葑,话语一字一顿的,“但是,我不想跟他们并肩作战。如果他们受伤曾经染过我家人的鲜血,那么,你说,我有什么理由去宽容?”
“我在这里跟你保证,”赫连长葑眸色沉沉的,冷峻神色间多出抹坚定,“他们的手上,会染上你敌人的鲜血,但绝对不会再染上你的鲜血。我们誓死守护我们的战友。”
最后那几个字,重重的,犹如万千的重量压下来。
压得那波澜不惊的心,犹如雨水倾盆洒落,激起剧烈的动荡。
前一秒,还是平静淡定的神色,下一刻,却在不经然间微微动容。
誓死守护?
能守护得了吗?
就算是saughter,都不敢说出“誓死”两个字,赫连长葑竟然这么平静的说出来。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犹如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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