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拉得越发紧了,黑暗中品味她的惝恍病服的袖子落在手肘,露出雪白的手臂,碰触到那质地非常好的西服,永远笔挺,光鲜,西服上的钻石袖扣冷冰冰的闪着夜光,抵着她的手臂,无端生出危险的美。
她颤抖着,战栗地反抗,手刚挣扎出來,就被他轻而易举紧紧攥住,力度之大,手腕痛的快要断掉。
他压抑着呼吸,什么都不在意,挺直的鼻磨挲着她的脸,嗅着幽香,随后突然按住她的后脑,疾风骤雨般掠夺她粉红的柔唇,气息抵死交缠,疯了一般。
口舌含糊交缠,柔嫩的唇被蹂躏着,因为有伤在身,她动弹不得,唯有一双手臂隔在两人中间,死命地挣着,手也不含糊,逮着什么掐什么。两人看似沒有什么动静,其实暗地里,早就一个赛一个比狠了。
然而侯远靳到底技高一筹,忍着被她掐出血的疼痛,堵着她的唇,重重将她摁在枕头里,让她近乎窒息。阮明镜不得不松开手挣扎起來,脖颈如天鹅般雪白优雅,此刻却布满伤痕,惨不忍睹。
保侯远靳持着那种要命的吻法,枕头深陷下去,阮明镜呜咽了一声,在缠绵的气息中间或时说着甚么。太含糊以至于听不清,但他是懂的,不用认真听也知道,她只会说两个字。
“疯子。”
以前极为生气的时候,她骂他最重也不过是“不要脸”,后來两人渐行渐远,憎恨狰狞,她愤怒之际,一句句骂他“疯子”。
因为他疯了的时候,毫无理智,毫无感情,冷血的可怕,固执的可笑。
她一狠心,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咬我,”他冷笑一声,舔舐着唇上的血迹,深深望进她的双眼:“既然不喜欢我这样,那就不要惹我生气。我问你,杨间睿在车上做了手脚,你知不知道,”
阮明镜只觉得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折了寿,轻轻扭过脸,一眼都不想看他。可随后下巴被大力捏住,她被迫面对了他,越发气得面容雪白,咬着牙不肯出声。
“我问你知不知道,”他狠厉的语气如寒风中的利刃,嗖嗖刮过她的耳膜。
也许想通了什么,也许是厌烦了他的追问,阮明镜等他问到第三遍时,暗咬银牙:“知道。”
“……”他突然转换话題,让阮明镜有些不适应,警惕地看着他。
“为什么要单单留下那一间赔钱的,”侯远靳顺手捏着她的一缕长发,在手指间摩挲。
“我想留什么就留什么。”
面对她的无礼,侯远靳沒有计较。当初约法三章,她不离婚,他不碰她,一旦婚姻破裂,她就得回到他身边,不得再逃。就是这么可笑的协议,当初只是一个权宜之策,却被他当真了。
其实根本逃不走,人怎么能跟疯子斗呢,吃亏吃到欲哭无泪。
待她养了半个月的伤,稍微能够走动之时,侯远靳就派人带了私家医生将她接到别墅。她还是被包裹得像半只粽子,手无缚鸡之力,连怒斥都变得苍白起來。
医院到底还是负责的,看到一众人气势汹汹冲进病房时,就急忙联系了家里人。待金知莲和关王绯赶來时,阮明镜已经被固定在车上了。
“姐,,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谁派來的,吃了雄心豹子胆,光天化日下这么动我姐,你们想干嘛,,立刻放下她,不然我报警了,”
“明镜,明镜,你们……你们要带她去哪儿啊……”金知莲又是一副吓到后的过激反应。关王绯气得将她拽着,张臂直接挡在车前,不许开车。
“您是阮二小姐吗,”私家医生拿着手机过來,笑眯眯道:“侯少请您接电话。”
“远靳哥哥,”关王绯忙接了电话,小小的脸涨得通红,一分钟后,也不知侯远靳说了什么,她突然就安静了,望着车里的阮明镜陷入沉思。她沒有再坚持,推回了手机。九哥是什么人,她们又是什么人,或者姐姐心里也知道根本阻止不了的。
年轻的医生将手机收到衣服里,冲母女俩微微一点头,转身上车,带着人离开了。
别墅在一处安静的地方,旁边的树木郁郁葱葱,枝繁叶茂,露出白白的屋顶,走近一看却是融入欧式的大气穹顶,四根雪白的大柱子,装饰的雍容华贵,且并非大的可笑,为了减少一般别墅都有的空旷之感,特意做了旋转楼梯,暗金色的扶梯,一级级台阶旋转着延伸上去,又铺了舒适的地毯,赤脚踩上去竟也能感受出几分主人的用心。
窗明几净的卧室,白色的窗纱被风吹起,缠绕,外面远山近海,正是夕阳西下,落地窗斜斜泄了一地金色阳光。有花、有草、有软底的兔毛拖鞋,全铺了长毛的地毯,浴室的门是白色的,椭圆的按摩式浴缸,足足可以躺三四个人……
阮明镜微微有些熟悉。
医生抱着阮明镜到了床上躺好,为她诊断后,又重新包裹了纱布,微笑着问:“阮小姐,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原烨,是侯少的私人医生,您以后要是哪里不舒服,随时叫我,我就在楼下。”
“我沒有不舒服。”阮明镜沒好气的说:“我要见他。”
原烨笑道:“侯少眼下很忙,倘若小姐不介意的话,暂时由我照顾,等把身体养好,侯少自然也就出现了。”
一连数日,她都沒看到侯远靳,后來才知道他在她入住后转眼就飞去国外,沒有留下只言片语,令人摸不着头脑。别墅很大,仆人却不多,夜间寂静得很,她知道自己走不出去,无聊中只好跟原烨说话。
原烨看起來嘴里沒一句实话,然而医术却是登峰造极,只靠他一个人处理伤口,绰绰有余。在她來之前,一直是原烨在打理这个别墅,很像个管家之类的存在。但他在工作之外的气质,又让阮明镜疑惑。
“你该不会是侯远靳养的男狐狸精吧,”她百无聊赖推着自己的轮椅在客厅玩,见原烨在沙发上发呆,不由得问了这么一句话。
原烨从发呆中醒过來,只一瞬,又恢复了翩翩风度,笑容迷人:“阮小姐真会说笑,我既沒有落魄到要靠人养,侯少也沒无趣到去碰男人,别墅里倒真有个狐狸精,但不是我。”
阮明镜呵呵:“也不是我。”
“嗯,狐狸精不是我,也不是你,可见只有侯少是了。不知他听到自己被阮小姐安的新身份,会不会暗中琢磨品味一番呢,”
阮明镜挂不住笑,滑着轮椅走了。原烨能开侯远靳的玩笑,可见两人是熟识,但是她从來沒有听过侯远靳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朋友。
不过也不奇怪,他们两人,互不关心很久了。
关王绯托江上宇來看看阮明镜。江上宇拗不过,只好扛着侯远靳“任何人不许靠近别墅”的压力,费了千辛万苦才得到允许。但是从他进别墅那一刻开始,脸色就变得不自然,阮明镜注意到了,就问他怎么了。
江上宇手里拿着一把银色匕首,削着苹果,果皮长长一溜儿不断,慢慢延长着:“明镜姐,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九哥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但是我可以肯定,九哥对你是真的上心。这座别墅,我很早以前就看到过模型,是按着你的画做的。”
阮明镜莫名其妙:“你看错了,我最不喜欢画画,怎么画得出这些……”
“沒有错,我们一起上的绘画课,你说你将來要住着这样的大房子,白色的,要有漂亮的旋转楼梯,有水滴泳池,每一个角落都要立着半人高的大花瓶,有艺术橱柜,里面放着新奇的,从世界各地买的小玩意儿,还要有壁墙,专门用來挂九哥的壁画……”
江上宇从小住在侯家隔壁,跟她感情很好,不至于骗她,但是阮明镜是真的想不起來了。
其实,她有沒有作过这样的一幅画,真的不太清楚了,或许作过,或许沒有,已经不重要了……
她吃了江上宇削的苹果,无端地难受起來。
江上宇见她无事,沒多久就走了。临走前他告诉阮明镜,过几天就是侯明翰的忌日,等九哥带人拜祭时,他会跟九哥好好谈一谈的。
阮明镜道:“算了,我爸的忌日,别太折腾。”
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凉意习习,她坐在窗前昏昏欲睡,原烨摸了摸她的头,觉得有点发烧,打了针,又让她吃了药丸,沉吟一会儿还是放她睡觉去了。她躺进温暖的被窝,外头风急雨骤,雨滴噼里啪啦拍打着树叶,闪电刺入夜空,奋力劈开天地,远方隐隐传來雷鸣。
仆人走过去,“刷”的拉上音窗,厚重的窗帘散开,太长,底下重重叠叠地堆在地上,房间一片静谧,陷入温柔的光芒之中。
柔软的绒,温暖的被窝,让她无瑕顾及外面的风雨,半睡半醒间,她又冷又热,感觉有人在摸她的额头,朦胧中只觉得那人清清冷冷,轮廓瘦削,似乎站了很久,回应僵硬得很,也不说话。她心中奇怪,不管不顾道:“原烨,我好像有点发烧,你给我拿点冰水喝吧。”
原烨沒有回答,她内心却燥热急了,只有冰水才能降温,迷迷糊糊间伸手拽住他的袖子,透出些许可怜:“我想喝点冰水。”
鼻子不通,声音软软的,嗡嗡的,他终于动了一动,隔着千山万水轻轻握住她的手。
“发烧不能喝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