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翻地覆，日月流转，沧海回潮，星河涌动。陆离的吻是那样炽烈，像一个太阳，快把她给蒸干了。戚未晞闭上眼睛，忘乎所以地沉浸在这一切中，渐渐地，一切都模糊了，都停滞了，消失了，只剩下……
什么也没剩下。
戚未晞的唇擦过陆离的唇，头一歪倒在陆离的肩膀上。黑暗中陆离发出一声诡异的干涩的冷笑，像冰锥一样刺穿了房间内暖融融的气氛。陆离恢复了冰冷的神情，神色淡漠地将陷入沉睡的戚未晞轻轻放在床上，他的手脚控制得很好，真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蠢。陆离瞟了一眼沉睡的戚未晞，将掌心中那根小小的沾有高浓度麻醉剂的小针悄悄塞进床与墙的缝隙里，叮咚一声脆响，小针落了地，陆离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演戏真累。陆离从床头柜抽屉里扯出一张面巾纸，不停地擦着嘴唇，似乎那上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怕我恢复不好？呵，还想瞒我？蠢。陆离将床头柜上那颗小小的玉石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凭他对石至简的了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不过是抑制他的力量罢了。为什么石至简突然想到了这点呢？
陆离瞥了一眼床上的戚未晞，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寒光。抓起玉石悄悄从窗口处扔了下去。玉石在夜空中划过一个圆滑的弧度，如流星一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陆离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准备已久的东西，那银亮亮的东西对着月光闪着寒光——
一对手术刀。
被困在零点学院没收了身上所有的武器，陆离只能在治愈系办公楼找来一对手术刀。手术刀很锋利，陆离能想象到它飞快地切割东西的快感。
手术刀逼近戚未晞的咽喉，惨白的月光打在戚未晞面容安详的脸上，她睡得很沉，很放松，在这里她放下了她所有的防备和身段，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对他，充分信任。
陆离的手忽然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他几次想集中注意力，可他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他拼命地摇着头，试图将那些片段从脑海中赶走，可怎么也做不到，反而越缠越深。
……
“忍一忍，你伤很重，我要带你去我住的地方给你疗伤。”戚未晞轻声劝慰道，将陆离重新抱了起来。
这一次陆离扑腾得更加厉害，戚未晞觉得自己抱着一只不听话的大兔子。
“别怕，只有我一个人，方圆一公里内没有其他人。”
陆离听着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没有再挣扎。戚未晞微微一笑抱着陆离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
该死，为什么这个时候开始犹豫？明明已经等了这么久！
陆离集中精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思考怎么下手，然而记忆又如打翻的热粥一样溅得到处都是，有的溅到他的心口上，星星点点的痛。
……
戚未晞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还有一盒饼干走了过来：“饿了吧？”
饼干的香气唤醒了沉睡已久的馋虫，陆离几乎是从戚未晞手里把饼干抢了过来塞满了嘴巴，饼干塞得太满嚼起来把嘴都撑歪了，陆离从没意识到自己的牙齿这么厉害，一下子嚼起五片饼干毫不费力。他狼吞虎咽地吃着，不出意料地噎住了。
“别急，没人和你抢。”戚未晞无奈地笑了笑，把牛奶递给陆离，“小心烫”还没说出口，陆离已经喝掉了半杯，暖流流过喉咙顺着食道一直滑到胃，真的很暖。
吃完大半盒饼干，陆离感到不是那么饿了，动作便慢了下来，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真像个落难的王子啊。想到刚才陆离的吃相，戚未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呃……”陆离痛苦地捂住头，手术刀掉在一边，戚未晞安然地睡着，浑然不知一切早已天翻地覆。
拜托，拜托，不要再想了，都是假的，她对你做的一切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过是可怜你同情你怜悯你，她心里只有她的大计划，你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棋子！她对你没有任何感情！陆离激烈地抗争着自己的思维。
不，有的，还是有的。
……
戚未晞眨了眨眼睛，那朱砂般的红唇渐渐靠近，炽热的气息也越来越强烈，陆离慌乱间闭上了眼睛。
呲——
脖子上一阵炙痛，戚未晞滚烫的吻烙在陆离的脖子上。由于疼，陆离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戚未晞身体向前倒去压住陆离。尽管隔着衣服不至于烫伤，陆离依然能感觉到热气逼人，仿佛一个太阳钻入了怀中，燥热的感觉令他无法呼吸。
半分钟后，太阳般的压迫感消失了。陆离有些发晕，他靠在门框上微微喘气，手试探性地碰了一下脖子上嘴唇形状的烙痕。有点疼，有点麻，炽热的感觉直达心间。
“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了。”戚未晞喃喃自语道。
……
陆离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杀戚未晞，没有一点办法。
该死的，我不会也动心了吧……陆离懊恼地垂下头，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两个人居然都入戏太深。
可是，不能再犹豫下去了！想起陆晓芊和戚未晞那一段段寒彻心扉的对话，想到那黑暗的过去，想到零点学院，想到魔界，想到索，想到陆奇，想到朱颜，想到陆晓芊，还有很多很多人……他就没办法再冷静下来！
“陆离，你给我听好，如果你不能让罗刹再次信任你的话，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全部都是徒劳！”陆离喃喃自语着，黑色的游丝在手掌中聚集，渐渐逼近戚未晞的后背，像是感受到了危机，一双洁白无瑕泛着白光的天鹅翅膀哗地一下在戚未晞的背后展开！
那么完美，那么精致。
真好看啊。像她一样好看。
陆离盯着那双翅膀出了神。半晌，一层阴翳蒙上他的眼角，他飞快地拉开床头柜抽屉，将剩下半瓶没用完的麻药一次性全部用在了戚未晞的身上。陆离飞快地抓起手术刀，寒光凛凛的手术刀逼近那对美丽的翅膀。
陆离的手开始颤抖，但这次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他稳稳地抓住了刀，颤抖地不停地像做祷告一样重复着：
“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原谅我；对不起，原谅我……”
寒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