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原因有所不同。陆离下意识地一动，却没有回头，许是不敢面对身后的事情。真信任他啊，他真值得她信赖。
你拿什么去见芷月？
影子不断地变化，扭曲，化成一个个泣血的字。
芷月希望你这样吗？
陆离一步步朝黄汹走来。
就当是为了芷月。为了，芷月。
为了芷月。
黄汹瞥了一眼像水一样沉默的陆离，又瞥了眼眼眸含泪的陆晓芊，瞥了眼韩七城脸上的掌印，重重地闭上眼睛。闭上眼，就是那个女孩灵动的笑容。可惜，他看不到了。世间好物不易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我答应你。”
稳重如大地的土元素核从黄汹的头顶悠悠然飘了起来，黄汹将那散发着幽幽暗色光芒的土元素核握在手中，黄沙顺着他的指缝漏下来，他像丢一把沙子一样将土元素核丢给了陆晓芊，啪啦——
其余五颗元素核像是找到了走失已久的同伴，从陆晓芊的怀里呼啦啦地跳了出来，在空**舞。金、木、水、火、土、光六颗元素核，齐聚一起，熠熠生辉，光耀神界。
“谢谢你，陆离哥哥。”陆晓芊有些歉意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面色渐渐阴沉的陆离，“那个，能不能把……”
不能。
陆离身后的柜子的影子写出大大的两个字：不能。那两个字带着愤怒，一横一撇用力极重，像悬崖边快要折断的古树。
“为，为什么？”陆晓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陆离淡淡地瞥了一眼陆晓芊，朝着里屋走去，圆桌的影子渐渐变斜，拉长：
我刚才，不是帮你。
“他明明还帮我劝了黄汹，自己却不肯。未晞，帮我劝劝他好不好？”陆晓芊抓着戚未晞的手不住地摇着，像个撒娇的小女孩。
“我已经无颜面对陆离。”戚未晞的身上带着神主的倨傲与悲凉，“我帮不了你。他不肯交出来，应该是心结未解……这个结，需要你来解。”
陆晓芊轻轻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她瞟了一眼戚未晞身后的魔界生物，算算时间，罗刹应该也要回来了，时间紧迫，不能不赶。
“谢谢你，未晞。我……会尽力的。”陆晓芊恭敬地朝戚未晞一拜，转身而去。
“陆晓芊，我没见过你这么不知足的蠢人。”戚未晞望着陆晓芊背影，低声道。
驿馆。
“陆离哥哥，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我们以后慢慢谈，现在你必须把元素核给我。”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陆离冰冷的眼神扫过陆晓芊，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屑，背后的影子狂乱的舞着，连那感叹号下重重的墨点都饱含了他的心绪。
给我一个理由？
“陆离，现在没时间给你耍脾气。你既然知道了罗刹的野心，你就更应该理解，没有你的帮助，我们不可能打败罗刹！你难道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人间在神界之后落入罗刹的魔爪之中吗？”
陆离淡淡地瞥了陆晓芊一眼，很同情地摇摇头，漫不经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悠悠地朝门外走去，藤椅的影子交错变换着，轻飘飘撂下一句话：
关我什么事。
陆晓芊一愣。
是啊，关他什么事？就算人间陷落了，就算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关他什么事？无论人间也好，神界也好，终究没有给过他他想要的温暖，更何况他是恶魔之子，终究是魔界的人，而她陆晓芊，身上背负着他的仇恨。她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他谈条件？
只是……
“你想过未晞吗。”
不知为何，陆晓芊冷静地吐出了一个人名，陆离漫不经心的脚步立刻僵硬起来，他怀疑地回过头，似乎在质问什么。
“人间覆灭，唇亡齿寒，神界如何独存？”陆晓芊说着，一步一步走向陆离，极其认真地说，“为了未晞，请你……三思。”
陆离凝视着陆晓芊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陆晓芊直直地凝视着他，似乎在证明自己的决心。或许是受不了陆晓芊的对峙，陆离将头偏到一边。
为什么要拿她来压我？
他走在哪里，都要打上戚未晞的烙印了吗？他和戚未晞的联系，在他们眼中是什么呢？戚未晞的朋友，戚未晞的仇敌，戚未晞喜欢的人，喜欢戚未晞的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内心的苦，知不知道这几个漫长的夜他都是怎么过的，是谁把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而且……是陆晓芊啊，她居然也想到拿戚未晞来压他，他和她，真是生疏的可怕啊。
“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吗？”陆晓芊不觉好笑。陆离的死穴就那么几个，换来换去也就这几个套路。
怎么没有？
陆离玩味地笑着，向忽然顿住的陆晓芊伸出了双臂，下一秒就可以抱住她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拿自己来威胁。
“陆离！”陆晓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要再开玩笑了，一点也不有趣。”
陆离向前伸出的手臂不由得一僵，
你说得对，一点也不有趣。
“陆离哥哥，现在大难当前，我需要你的帮助……”陆晓芊用极其沉痛的语气说道，“把元素核给我好吗？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
陆离眉心一动。
你不是一口一个哥哥吗？
陆离身后的影子写下一行行狂草。
你像个妹妹一样，撒个娇求我，我就答应你。
“你！你故意的！”陆晓芊火从心起，却没办法面对陆离发脾气，是自己夸下“海口”说做什么都可以，可连这样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
陆离眼中的热度一点点退却，他自嘲似的笑了笑，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陆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陆晓芊上前去拽陆离的手臂，却摸到了一圈冰凉的纱布，还来不及问陆离发生了什么，陆离就甩开她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
“你的生日好像过了。”
韩七城牵着陆晓芊的手走到庭园里，望着乌云越来越浓的天空，轻声道。
“是啊，过了。”陆晓芊望着黑压压的天，喃喃自语，“好像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