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所谓“急行军”,就是指以每小时十公里的速度急速前进。而百公里急行军,就意味着十个小时不吃不喝保持急行军的速度长途跋涉。

萧清在部队的时候,负重六七十公斤、十公里越野跑也算是家常便饭。但训练毕竟是训练,此时他们虽然轻装简行,但如此高的强度加之根本没吃什么东西,萧清终究还是有些吃不消。

zero体力比萧清稍好,但他的问题在于根本看不到前方的道路,也就无从躲避障碍;而萧清的脚步又急,反应时间越短,zero就越不好判断方位。有好几次,zero都因此掉队,萧清则不得不返回去接他。到后半程,萧清干脆一路口头引导,结果被弄得口干舌燥不提,体力也因不停地说话而剧烈损耗。

日头偏西,萧清把zero引上一片较平坦的草甸,然后停下脚步。zero自然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萧清看了眼手表,时针指向晚上五点——从他们凌晨五点起身出发到现在,两人居然一口气走了十二个小时。他又对了对衣服上的纽扣指南针,看到是西北方向没错,于是舒了口气,说道:“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吧。再往前走就不一定能找到这样的开阔地了。”

zero对此皱了皱眉头。要知道开阔地虽然视野清晰,但也意味着没有掩护,一旦被敌人发现,就是活生生的靶子。但鉴于他们走了一整天也未见到一个人,而他们的体力消耗却都到了极限,zero没说什么,原地坐了下来。

萧清却不敢坐,因为他知道到这份上坐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便道:“我去找点柴火。”然后朝林中去了。

萧清进入林子没多久,便听到从林外传来的枪声。只一声,却又销声匿迹。

萧清蓦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莫非,zero……

萧清没敢想下去,扔下手里的柴火转身就往林外跑,惊讶于自己极限过后居然还能有这般百米冲刺的速度。

十几秒后,萧清冲出林子,却戛然瞥见草甸中那团好端端的人形,瞬时间愣住。

那边的zero听到萧清脚步声,有些诧异地问:“这么快?”

萧清则是瞬也不瞬地盯了zero半晌,直到确定眼前这个人没有任何问题,才问道:“刚才的枪声……?”

zero恍然大悟地一笑,抬手让萧清看到他手里那只仍在垂死挣扎的野兔——原来zero知道如果没有热量,他们决计撑不过明天,而恰好这只兔子又来自投罗网,于是他不顾引来敌人的风险而开了枪,却没想到首先引来的却是这只毛头小子……

萧清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两声,颓然坐倒在林边。

这之后的整个晚上和其后一天的跋涉途中,zero似乎都保持着一份莫名的好心情。这让萧清着实有些恼火,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份恼火究竟从何而来。

第二天、也就是kev所说的第三天傍晚,萧清和zero终于进入当地旅游区的地界。这意味着他们离库库塔城已经不太远了,但同时也意味着明天之前他们是不可能离开哥伦比亚了。

zero索性用一台公用电话订了库库塔一家旅馆的房间。萧清去找愿意载他们进城的当地人,然而人家见他一身狼狈根本不愿理他。最后还是zero一声不响地递了几张钞票,那人才算眉开眼笑地答应。

萧清有些愕然,zero总能在他们最需要也是最不可能的时候变出一个谁也不会相信的魔术。要说他们拼死拼活地在山里跑了两天两夜,而某个人身上居然还存着几千块钱美金,任谁也无法想象。钱这个东西,就不会硌人了么?但无论如何,他们最终还是进入了库库塔,这座位于哥伦比亚东北部的首府城市。

似乎世界上所有的城市都是一个模样,但当汽车停在一栋标着五颗金星的高大建筑之前,萧清还是吃了一惊。不光为zero的奢侈,也为这一次的太过高调。最后还是zero催促萧清去登记,而zero那一沓美元也有三分之一花在了房费上。好在他们只住一晚,萧清有些庆幸地想。

待到他们进了房间,把一切尘嚣关在门外,萧清便当真是一步也挪不动了。简略地告诉zero房间布局和浴室内的布置,萧清也不管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一头栽进那张太过柔软的大床,就此不省人事。

“喂!”有人在踢他,用力不重,却很频繁。

萧清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只觉得满屋子洋溢着一股香皂的清香。

“喂!你醒了没有?”那声音渐渐清晰起来——zero——萧清认出了这个令人安心的声音。

“……快起来,萧!我要开枪了!”

听到“开枪”两个字,萧清“噌”得从床上爬起来找枪,然而睡眼朦胧地一瞥,却是zero松松垮垮地披着睡袍站在他面前,手中哪里有枪。

萧清似乎是许久没这么舒服地睡过了,自然对扰他清梦的zero表示不满,怒道:“你到底想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zero刚刚洗过澡,一头金发柔顺的伏着,在宽松的睡袍下显得比平常更单薄些,却依旧是他惯常的那副冷淡。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请问你在我床上干什么?”

萧清刚想发作,可尚未开口便倏忽愣住——因为他忽然发现,从某种程度上zero说的没错,整个房间里居然只有一张床!

萧清此时的尴尬可谓到了无以复加,只有一张床,今天晚上是睡还是不睡了?

可他刚要张口质问zero,后者便耸了耸肩膀道:“别问我,我怎么知道?”

虽说平日里和战友们同寝对萧清倒也不算什么,可此情此景,对面那人又是zero,萧清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但zero此时却已毫不客气地越过萧清走到这张kg-size的一边,摸到被子,钻了进去。

萧清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似是对这游戏有些厌了,zero摸到床头柜上售价不菲的香烟和旁边的打火机,拆开包装,取出一根点燃。

烟气在萧清面前静静缭绕,zero冷淡地问道:“怎么?你就准备在那里站一晚上?”

萧清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容易方才按捺下自己的情绪:“我……我去沙发上睡。”

zero显得有些无可奈何:“随便你吧……”

待到萧清闷声坐进沙发,zero这才悠悠地补了一句:“但是,如果你改主意了,那就先去洗澡。”

zero这话究竟是邀请、默许、讽刺还是别的什么,萧清实在听不出来。他只知道自己的下一件事便是走进浴室——三天两夜,或者说,自他进入哥伦比亚那一刻起,他已有许久没有好好洗个热水澡了。

同床共枕毕竟不是枕戈待旦,可这究竟是种什么感觉,萧清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浑身僵硬地躺在这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准确的说,是躺在这床的三分之一、甚至是四分之一的区域内,不敢有丝毫移动,而先前的睡意已经全然不见了。

zero似乎是被萧清的僵硬逗笑了,说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戏谑:“你是睡觉还是站军姿啊?”

此时屋子里熄了灯,萧清看不到zero的表情,正如后者看不到前者。但萧清能听到zero均匀而沉稳的呼吸,亦如后者知道前者根本没有睡着。

半晌,萧清叹道:“zero,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zero笑了笑,学着萧清的语气:“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萧清有些生气,却没力气发怒,干脆不去理他,自顾自说道:“你究竟是冷是热?是在意还是不在意?为什么有些事本来没有理由,到你这里反倒成了顺理成章?”

“唔……也许有些事情,本来就没什么理由。”

萧清很纳闷zero居然会回答他的问题,虽然只是其中之一。

“难道你做事没有理由,只凭直觉么?”关于这点,萧清不信,也坚决不能接受。

zero在床的另一头动了一下,似乎是耸了耸肩:“我有没有理由,跟你有关系么?”

萧清就知道zero这么问,反驳道:“现在你的决定关系到我们两个人的安危,你说跟我有关系么?”

zero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我问你,到现在为止,我做过什么错事么?”

萧清于是再次词穷。zero没有,一次都没有,可他自己的一时鲁莽却害的两人跋涉了整整两天,而明日的前途依旧未卜。对此zero一直没有说过什么,倒是他先抱怨起来。

zero似乎对萧清的心虚感到很满意,舒了口气,说道:“行了,睡吧。你失眠也不要拖我垫背。”

萧清却无法就此释怀:“那你至少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对我,究竟有没有有一丁点的信任?或者说,我究竟能不能相信你?”

这一次,zero沉默了很久。

就在萧清以为这又将成为一个未解之谜的时候,zero冷冷开口,一字字说道:“如果你现在还在考虑‘信任’的问题,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翻了个身,朝向床的外侧。

萧清艰涩地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

这一夜注定又是漫长的一夜。但萧清究竟还是睡着了。

萧清模糊地记得睡梦中他们曾经靠得很近,直到萧清摸到zero手边和枕下冰冷的枪,再次缩回身体。

一夜安睡。

待到萧清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省略了从朦胧到清醒的全过程,他忽然发现——zero,连同他的四把枪和萧清的那把fnscar,一并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感觉更像幕间剧~~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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