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光。

他睁开眼饥渴地捕捉着久违的光明。光芒刺痛了他的双眼,却让那颗死寂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太久了。久到他已记不清是多久。他只知道每一刻他都在奢望着这一刻的到来。

影。

无数条光影从他眼前划过。他的视线很模糊,以致看不出那些闪烁着的影子究竟是什么。

他用力眨了眨眼,一道深色的影子撞进眼帘。他努力聚焦,隐约描绘出那粗糙的线条。

那是一张脸——剑眉星目,鹰鼻刻唇,棱角分明,高挺峻拔。尽管只是粗略的轮廓,却仍旧能依稀辨认出那张脸的俊逸轩昂。

这是谁?

声。

声音如潮涌般将他包围,蜂拥而上,令他无处可遁。而他像是个沦落孤岛的浪客,乞求苍天垂怜,哪怕片刻宁静。

尔后,他惊喜地发现那嘈杂正慢慢褪去,只剩一个声音脱颖而出,一跃成了他耳畔唯一的回响。

他感觉到轻浮地晃动,仿佛将要随那浪潮一道飘开,沉入水底。

更为剧烈的晃动,一瞬间令他从漂浮中搁浅。

“zero?zero?……”他终于听懂了那道回响。他知道这声音。太过熟悉。

萧清。

梦境结束,zero猛然坐起身来。

“你终于醒了。”萧清的声音颇为释怀。

zero坐得更直了些,绝望地凝视着永恒的黑暗。有时候他真希望那梦能永久延续下去。

“医生说,你要是再醒不过来,我就只好把你丢进加勒比海里喂鱼了。”萧清半玩笑地说道。

zero只觉得天旋地转,却仍旧警觉于萧清的敏感词汇:“医生?”声音嘶哑地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唔……一个善良又不会多嘴的医生。”萧清补充道。

有什么东西递到他手边,zero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然后伸手夺过来,将手中满满的一杯温水一饮而尽。

“你觉得怎么样?”萧清似乎离得近了些,声音来自他头顶不远处。

觉得怎么样?他现在觉得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只有肩膀的枪伤钻心地疼。

“早知道你伤成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逞强!”萧清语义复杂地说道。

——胃出血,肋骨骨裂,左小指骨折,外加从肩胛骨与锁骨间穿过的枪伤。虽然都不致命,但哪一项都不好受。萧清听到医生一一报出这些名头是几乎目瞪口呆。

“除了枪伤,剩下的都是那个叫sith的人干的?”萧清有些好奇地问。

zero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黑进了他的个人电脑,cia的系统可算不上无坚不摧。”萧清的声音中不无得意。

zero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萧清笑道:“有个好老师,自然名师出高徒。”

zero没有继续问下去,仰面倒回床上。

“哦,对了,”萧清见zero没有说话的兴致,急于完成他原本要说的话,“sith根本没有十万美元。不过我查到了他在瑞士银行的账户,有密码,我不知道密钥,如果你……”

“我不需要他的钱。”zero截口打断了萧清,冷冷说道,“他若还有一丁点利用价值,我也不会这么快动手杀人。”

“所以,你也不需要他离开哥伦比亚的安排?”这一次,萧清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犹豫。

zero一愣,这才发现那令人晕眩的感觉并非来自于他自己的脑袋,而是他的整个身体、他身下的床,或者说他所在整个空间都在有规律地起伏着。有水声隐隐传来,整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咸味道。

——船!他们身在海上!

“你上了sith安排的船?”zero再次陡然起身,却因肩头和肋上的疼痛而抽了口凉气。

萧清伸手扶了他一把,却又迅速放开,讪讪问道:“如果我说是呢?”

“那你真该庆幸自己现在还活着。”zero面无表情。

萧清松了口气:“放心好了,这是我在卡塔赫纳港口找到的一艘货轮。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按照船长的说法,明天一早就能抵达多米尼加的圣多明各港。”

zero低头沉吟。按照萧清的说法,他只怕昏迷了不止一天两天。从库库塔到卡塔赫纳,直线距离也有400多公里,而这其间自然不可能风平浪静。但究竟经历了什么,萧清没说,zero便也不问。

半晌,zero道:“难道你不好奇为何我们的目的地是多米尼加,而非委内瑞拉?”

似乎是料定zero会这么问,萧清立刻道:“倘若是委内瑞拉,我们之前又何必舍近求远一路向北?想必你如此对kev说,只是想让他散布些假情报?”

面前这人好像一下子变聪明了,zero挑了挑眉,露出几许赞赏的神色。

“那么你呢?”萧清反问道,“你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你在cia分部的?”

转瞬即逝的笑意,zero再次躺下:“难道不是你亲爱的里昂总部?”

萧清忽然语声一凛:“zero,你老实说,对这其中究竟你到底知道多少?”

zero却是闭了眼睛:“大概,比你知道的多一点吧……”他语声渐轻,说到最后一字,竟已是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当zero再次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萧清面前,萧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人的恢复速度究竟到了何种惊人的程度?

“你还有枪么?”zero在身后关上舱门。

“有。”萧清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我临走的时候去cia分部的枪弹库搜了一圈,能带的都带了。”他说着,拖出床下的一个长条形黑色背包。

萧清把其内各种枪的型号说了一遍,zero不假思索地挑了一把1911,两把短型号p5和一把16。

萧清把枪和弹匣递给zero的时候忍不住问道:“离靠岸还有些距离,你想干什么?”

zero没有答话,只让萧清也挑枪装好子弹。

萧清一震,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再做出任何伤害无辜之事,这一次我绝不会纵容你!”

这些天只顾奔走和注意zero的伤势,萧清几乎已经忘了自己对zero的愤怒。然而此刻,zero的异常让他再次警觉起来。

zero似乎有些意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难道以为我是要去把外面那些人都杀了?”

萧清闭了嘴,他的确有这份顾虑。zero这个人实在太让他捉摸不透。

萧清的默认令zero哭笑不得:“萧,我该说你是太聪明还是太傻?你认为我会把子弹浪费在这种无干之人身上?”

萧清愕然:“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zero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既然terpol能知道我去cia分部,那就一定有办法知道我们此行真正的目的地。而既然terpol知道,那么cia或者贩毒集团一定也会知道。——我不知道离开哥伦比亚的时候你究竟有没有避过耳目,但我们若是从圣多明各港冠冕堂皇地登陆,难保不是自投罗网!”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从港口登陆?”

zero没有回答,伸手摸到背包的,拎起来开门就走。

萧清匆忙间只抓到一把9和一把635,连弹匣还来不及装上,而zero已在身后重重甩上舱门。

zero再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萧清错愕间生生被zero拽出船舱。

船舷一侧已然放下一艘小艇,萧清方才明白zero居然用剩下的大半背包枪械换了这个。只是萧清不知道这船的船长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情接受了zero的条件,救生艇倒不算什么,但老老实实的生意人乍见这些枪只怕吓得不轻。

zero走到船舷边时有些犹豫地顿住步子。萧清绕过他率先从墙踏梯下到小艇里,zero跟在后面,萧清注意到他的肩头受伤的那只手臂还是不能用力。

zero坐稳后,萧清打开小艇马达,很快便与货轮分道扬镳。

按照zero的指示沿海岸线一路向西,萧清驾着小艇行了将近半个小时,已然愈发远离了城中心与港口。

萧清见岸边沙滩上空无一物,转身询问zero是否靠岸,却发现zero侧耳朝向离岸一方,全身紧绷地在倾听什么。

萧清见过这姿势,与初遇时zero在树屋里准确预报敌情的姿态一模一样。萧清就知道不好,伸手把背在背后的635放在身前。

果然,半晌后萧清便发现海天相接之处的几团黑影。而zero已然将16拿在手里,子弹上膛,严阵以待。

那几团黑影移动速度飞快,萧清很快便看出那几团黑影居然是数搜黑色快艇,一字排开,正朝他们极速袭来。

他们的快艇个头较大,速度也快,萧清知道逃只怕逃不过。可萧清更看到每搜快艇都载了七八个人,人人持枪,无论人数还是火力,他们都处尽劣势。

眼看那几艘快艇已进了他们的火力范围,然而排列阵型却忽然变化,宛如一个弧线要将他们的小艇包围起来。

zero此时方才神色一变,大叫一声:“海盗!”然后率先开了火。

萧清顿时一愣:海盗?……莫非是albertodelvillar的那个“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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