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yan离开后,萧清迅速走到zero面前:“你刚才去哪了?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zero却是表情淡漠地转开身:“我去哪,跟你有什么关系?”
萧清无可奈何:“事到如今,你就是不肯说句人话是吧?”
zero冷冰冰地说道:“是不是人话不要紧,但我说的是实话!我若是你,一定会接受他们提出的条件。”
萧清神色一变:“所以,你是被他们收买,来做我的说客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zero嘴里说出来的。
“收买?”zero冷笑一声,“如果你真这么觉得,那就更该接受ryan的条件——我既然已经被他们‘收买’,你又凭什么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
这语声之中怒意令萧清有些愕然。他和zero相处了这么多天,从未见他对什么表示愤怒。zero就像是个机器人,没有特定的喜怒哀乐,只有那种深入骨髓的淡漠,让萧清觉得他对什么都漠不关心。除了那一次,他说“报仇”时透露出的强烈情绪。
而现在,zero分明是在愤怒着,而且那愤怒的对象分明就是萧清,或者说,是萧清所说的话。
“你既然不是被他们收买,却又为何替他们说话?”萧清实在费解。
“替他们说话?我是在替你着想!这里的水太深,你现在出局还来得及,否则等到日后……只怕你会后悔莫及!”
萧清从不是个会被一两句话吓退的人,只对zero此刻的异常严肃有些诧异。他平静地问道:“那你呢?明知道水深,却还是趟进去了?”
zero却是叹了口气:“我已经出不来了……”顿了顿,扬起声线,“可你还来得及。”
萧清沉默了半晌,才道:“可是……你若此刻真心替我着想,当初呢?当初你又何必答应与我合作?”
zero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在这里,人与人只有互相利用的关系。”
“就像你和kev?”
“就像我和你。”
“……”
萧清再次陷入沉默。
见萧清久久不语,zero伸手拍了拍萧清的肩膀——尽管第一下拍在了他的手臂上。
“你太单纯了,萧。这个地方不适合你。”
萧清没有想到,他们的第一次坦诚对话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进行,但他更没有想到zero的坦诚令他分外难以接受。
“我知道你对我的很多事情好奇,我答应你我会有选择地告诉你一些,前提是你答应他们的条件、离开这里。如何?”
萧清抬眼,对上zero那一双寂寥的碧蓝色眸子:“你就这么想我走?”
zero苦笑:“我又不是没你就办不成事了。”然而话外之音分明是在认可。
而萧清就在那一刻忽然明白zero的真实想法:他让他走,可是,他不想他走……
萧清定了定神,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我觉得ryan有句话是对的:我有我自己的选择。跟你zero没有任何关系。这浑水我既然已经趟进来了,那就索性一趟到底,我本就是这样的人,如果就此离开,我一辈子也不会安心!还有,我不是懦夫,决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落荒而逃。——我决定留下来,无论前路有什么等着我,我也一定会追查到底!”
萧清话音刚落,zero身后的大门居然立刻被人推开,ryan拍着手,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傻瓜。”zero低声叹了口气,已有两个人进来把他带了出去。
萧清在心中做好最坏地打算。他甚至已在考虑,如果要挟持人质逃脱,这个ryan的哪里才是弱点。
然而,ryan却似乎没有丝毫加害他的打算,反倒既是饶有兴致又诚心高兴地微笑着。
“207号特别调查员,恭喜你,顺利通过总部考验。”他甫一开口,萧清倏忽愣住。
ryan说着,转手将一个信封递到萧清手上,萧清怔怔拆开,才发现其内居然是一封委任书。
ryan解释道:“这是terpol总部联合美国cia,还有其他加勒比海沿岸各国公使联合签署的委任书。你一旦接受委任,即成为国际特遣员,全权负责调查‘海盗’组织,terpol和cia驻地分局,还有各国警察部门将无条件服从你的调遣。”
萧清有些受宠若惊,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说,你们不是‘海盗’组织?”
ryan笑眯眯地摇摇头:“当然不是。这是上级特意安排的一次考验任务,你要知道,我已经好久没碰上像你这么坚定的被考验者了。”
萧清好容易才算理清了思绪:“你的意思是……从我去找zero到现在,都只不过是总部的考验任务?”
“不错。”ryan点点头。
这就难怪为何zero才刚一失踪,萧清就接到总部的电话了。只怕这些天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总部的严密监视之下。萧清实在不知是喜是悲,只好揶揄地耸了耸肩。
“zero呢?他在这里扮演什么角色?”令萧清最无法释怀的终究还是这个疑问。
“这个嘛……我建议你还是莫要生他的气,鉴于他日后将成为你的向导以及下属……”
“下,下属?……”萧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ryan一脸坏笑:“怎么,你不愿意?……其实,他也不过是被动合作。我想他后来是发现了我们的用意,才打算离开你单独行动……不过,虽然我从未见他对谁像对你这么关心过,我还是要建议你多多提防此人——这个人滑的像条泥鳅,cia都控制不了他,切莫让他把你坑了!”
萧清消化着ryan的话。这样说来,zero和ryan确实早就认识,也一定早知道他是什么人;小艇里的那声“海盗”当然是叫给他听的。至于刚才他来游说,想必也是总部这个考验的一部分,可萧清宁愿相信除了被迫合作,zero也有那么一丁点真诚在其中。
“哦,对了,”ryan想起什么,补充道,“从你接受委任书起,总部已经撤离了对你的一切监视,并向各国政府发布了绝密通告,你只需对上掌纹便可以在加勒比海沿岸各地通行无阻。但我必须提醒你,‘海盗’组织在这里神通广大,与你们先前碰到的散兵游勇全然不同。原先有总部替你挡驾,可从现在开始,你可就要自己小心了。”
萧清下了主意,自然是做好这份准备的,当下点了点头。
“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一会儿我们的人会把装备还给你们。”ryan见萧清无话,便也准备离开,“另外,你要记住这个地方。这里是terpol的秘密基地,很安全,想必你也见识过了。日后如有需要,可以随时返回这里,本人在此恭候大驾。”
ryan说完,冲萧清点了点头,然后迅速走了出去。
萧清在花园里找到zero。彼时zero正坐在一张长椅上抽烟,身后看押他的人见萧清过来也不说什么,转身回去了。
萧清把zero的四把枪扔给他,自己仍旧只留两把——一把9和一把635,不过他还是向ryan要了不少弹匣,都装进他随身的背包里。
他考虑过留宿一夜,毕竟zero的伤还没好透,现在还不适合大强度运动。但无论是他还是zero都不会习惯在严密监视下入睡,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讲简直像是个监狱。于是萧清管ryan要了辆车,ryan倒也毫不吝啬地交给他一把吉普大切的钥匙。
大切平坦地行驶在蜿蜿却并不陡峭的山路上,萧清打开收音机,随便一拨调到一个类似音乐台的频率。广播里传来重金属摇滚的嘈杂,应和着他此时的情绪,忐忑而心神不宁。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得到总部和各国政府的支持本该是件好事,可萧清无论如何就是轻松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前路更加任重而道远?又或许,是zero的情绪在影响着他?
——zero坐在副驾上,一言不发地抽烟。他在说出那声“傻瓜”之后就再未开过腔,这让萧清有些怀疑他先前的判断:zero是不是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不过倒也难怪,原本zero多少有点仗着自己是地头蛇恃强凌人的意思,而现在,他是下属,萧清反倒成了上级。但萧清很奇怪zero居然会接受这种安排。ryan不是说连cia都控制不了他么?
或许是实在被那嘈杂弄烦了,zero伸出手,在那一排按钮中寻找着收音机的开关。
“左边。”萧清低眼瞥见他的动作,提醒了一声。
于是那金属乐在响得正时戛然而止。
zero依旧无言,萧清却已忍不住问道:“你今天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么?”
zero无言。
“你的话我重新想过,你说你只是利用我,却又说事真心替我着想,你不觉得这很矛盾么?”
zero无言。
“zero,你为什么总要装作一副冷漠无情满不在乎的样子?ryan今天对我说……”
“你问够了没有?”
终于逼得zero开口,萧清颇为得意地笑了起来,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答应过我什么?”
zero冷笑:“我答应你什么了,好奇宝宝?你忘了我的前提是你同意离开?”
萧清耸了耸肩:“我只记得你的前提是答应他们的条件。而现在,我已经接受了总部的委任。”
“强词夺理!”zero哼了一声。
萧清笑了笑:“你知道,我的问题并不多。我不想知道你当初为何加入cia,之后又为何叛逃;不想知道我找到你前你在做什么;不想知道你有没有主动向cia、向terpol提供过情报;也不想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他重复着先前ryan的质问,“——好吧,是暂时不想知道。”他承认道,“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对么?”他转头,认真地看向zero,尽管对方并不能看到。
zero再度无言。
许久,就在萧清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zero蓦然掐灭了手中的半根香烟——
“1999年,科索沃。我受伤掉队,几乎丧命,幸好遇上一个国际维和部队的军医。他说他姓萧,中国人。”
“他救了你一命?”
“是。”
“然后呢?”
“然后我返回大部队。”
“……所以说,他是你的救命恩人?”
“嗯。”
“所以terpol派我来找你,因为他们清楚你在知道我的名字和国籍后不会拒绝我,尽管不是同一个人?”
“……”
“zero,我好像忽然对你有了新的认识。”
“……”
“zero……”
“……看车!”
“……啊,抱歉。”
“麻烦你,开车看路。”
作者有话要说:峰回路转,也不见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