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话落，秦二心头一震，面色有些难看。
“那这………岂不是…………”
男子没注意秦二神色，接着道：“碧云山庄大少爷要与一男子成亲，这天下间奇事甚多，可不曾听闻这般之事。纵然有人喜好男色，却从未听说要将男子作为妻室相待………”
“这………确实不曾听闻。”秦二从前便知凌霄对那人是何种心思，只是不知凌霄为了那人竟为了那人说出这般惊人之话，为了那人如此疯狂。凌霄的这般深情爱慕若是对着女子，恐怕是感人至深。但这般深情爱慕对着那人，只怕那人觉着是辱了他。
“这还算不得什么，那大少爷不止在喜宴上说出这番惊人之话，之后更是做出惊人之举。当着众宾客的面要与那男子成亲，若有阻拦，他便出手伤人。”
“竟没人能阻止他？”秦二知凌霄在喜宴上做出这般之举，只会令那人难堪，哪里会得那人的心？
“碧云山庄立足于江湖，当日众多宾客多数是江湖中人，其中不乏高手，自有人能制住那大少爷。只是………之后听闻那大少爷不知为何失踪，至今碧云山庄也没找到他们大少爷。”男子说道此处，摇头叹息着。
秦二一早晓得凌霄失踪，巫重华也失踪，现今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那表小姐与一男子私奔，像是也不知下落，这样说来即便他到了青州，怕是也难探寻到什么。碧云山庄与灵山派竭力寻找也找不到那二人的踪迹，他秦二有这般能耐？
恍惚间，秦二失了神，只觉自个儿确实无用。从前是个下作东西，现今是个无用的东西。
“兄台……兄台！”
一道喊声倏然响起，似乎惊醒了秦二，秦二定了定心神，才道：“这等惊异世俗之事………倒是见识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见得多了，倒不觉得有何惊异了。”男子说罢，便挪了挪身，靠在了石壁上。
秦二见此，再道：“兄台可听闻那碧云山庄大少爷想要与之成亲的………是何人？”
闻言，男子慢声道：“只听闻是个相貌极美的男人，就连那醉香楼的头牌也不及那男人好看，据说那大少爷在成亲数日前，日日与他在一处，至于怎的………兄台也晓得………”
他秦二哪里晓得？晓得什么？他可一点也不晓得。
男子见秦二不言语，只当秦二听腻味了，也没再开口。
洞内火光渐渐暗淡，黑暗中秦二阖着眼，可却没一点睡意，脑袋异常清醒。翻来覆去想着男子方才与他说的。
时辰一点点过去，天渐亮的时候，洞内有了声响。
秦二睁眼瞧去，原是那男子起身了。
男子察觉秦二望他，回身过来，只道：“昨夜多谢兄台让出一处干净之地，在下才能好生歇息。”
“哪里………兄台不必言谢。”秦二站起身来，望了望外头，见天已亮了，也准备离开。
两人一同走出山洞，各自牵了马，辞别之后，先后离去。
秦二照着男子告知的路线，一直往南走，半日之后果真到了青州。
才半年没回来，秦二只觉着青州更热闹了。
进城之后，秦二下了马，牵着马一路走着，最后停在一间客栈门前。
他寻思着，先稍作歇息，再去打探碧云山庄之事。
“客官里面请，这是打尖呢还是住店？”
秦二牵着马，瞧着来迎客的小二，只道：“可还有客房？”
“还有几间上房，客官楼上请。”
秦二被迎进了客栈，跟着小二往楼上去，经过楼道时忽听了什么，转头望去，只见有几桌似乎在说着闲话。秦二倒是想停下听听，转念一想，如今回到了青州，要打听碧云山庄的事，不急这一时。
“客官瞧瞧这屋子可还满意？”小二领着秦二来了一间房门前，推开两扇雕花木门，退到一边，让秦二先踏进房门。
“甚好。”秦二从前可不斯文，这一路上倒是自个儿琢磨着斯文的词儿，说来倒也顺口，便一直这般与人说话。再者许是在灵山与薛离相处久了，不知不觉就学了些什么，现今当着外人的面，与人交谈，倒也没从前那般出口成脏，下作不已。
吃喝过后，秦二梳洗了一番，瞧着铜镜里自个儿的面貌，秦二都觉着变化极大。现今这面貌端正了些，面皮不若从前那样消瘦，眼珠子也比从前有神儿了。这嘴皮子不像从前那样老咧着笑，此时紧抿着，没了那下作之态。
他身上的装扮也规规矩矩的，不像从前那样不洁不整，脏乱不已。此时穿着的衣裳面料极好，裹着他结实的身子，倒也有些男人样。
从前时常散乱的发，现今也挽得规矩，好生束着，发髻里插了一支碧绿通透的玉簪子。清润的玉色衬着他穿的衣裳，竟还有几分顺眼。
秦二从前可没想过今日会变成这番模样，可纵然他模样变了些，他也还是秦二。
着装好了，秦二下了楼，走出了客栈。
他进城之时已是下午，现下走出客栈，只见天色暗淡，已是华灯初上了。
秦二本想到酒肆茶馆去，那儿三教九流之人皆有，江湖小道儿也多，什么都能打听着。可他正要踏进酒楼之时，抬头瞧见酒楼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听着里头人声热闹着，不禁想起了什么来。
故而转身就走，往街尾而去。
秦二一路来了街尾，见两旁高楼喧哗热闹，挂在门外的灯花亮堂，门里头里头更是熠熠生辉。脚下不听使唤，不禁往那最亮堂的花楼而去。
一到那花楼前，就被柔媚的女子迎了进去。
秦二想着从前，那个时候这花楼里没人会搭理他，楼里的女人都厌恶他，嫌弃他，看不上他。如今却有些不一样了，总有人搭理他了。
“公子要楼上请，还是先在下头听听小曲儿？”
秦二听到身旁细柔的话音，回过神来，望着身旁的女子，只道：“这楼里可有位花娘叫月娘的？”
女子听言，柔柔一笑，“公子是常客？却是许久未来了？”
秦二见着女子柔笑，也觉着女子好看，贴来的身子也软得很，不禁伸手触碰了女子的腰肢。
女子见此，柔软的身子越发贴上了秦二，在秦二耳边道：“奴家自能伺候好公子，公子莫瞧不上奴家。”
秦二原先也只想打听打听故人，也没想寻女人。怎奈身旁的女人身子太细，也太柔软，太能勾人了。这想着许久也未沾女人了，总还有些念着………
“公子若不想在下头听曲儿赏舞，可到楼上，奴家好生伺候公子。”女子白嫩的手滑到了秦二腿间，只轻轻揉弄着，只见秦二面色微变，似乎已动了情。
二人上楼之后，女子确实好生伺候着秦二，秦二搂着女子白嫩滑腻的身子，气息早已紊乱。
一手揉捏着那浑圆的白腻，一手滑到了那湿润的下处，嘴边亲着女子滑嫩的颈子。他身下那处早已胀痛，只想好生寻欢。
女子在他耳边□□着，主动跨在了他腰腹，就在女子伸手抚上他肿痛的那刻，望着女子娇媚的面容，他似乎有一刻清醒，倏然握住了女子的手。只断断续续地道：“这楼里………可有………叫月娘的？”
他话一出口，女子面上一怔，随即盈盈一笑，“奴家当真没那月娘好？公子此时还不忘旧相好的？”
“你若把月娘找来，这银子就是你的了。”秦二还没褪下衣物，此时从衣里摸出银子，送到了女子眼前。
女子却不理会，只笑道：“奴家若伺候好了公子，自然也能得了这银子。”
秦二见此，忽转了眼珠子，伸手抬起女子小巧的下巴，凑上去亲了一口，只道：“你若找了月娘来，得了这银子，不用伺候我，还有空闲到下头去招揽客人，怎不愿意？”
“只怕公子今个儿不能如愿了，从前这楼里确实有位叫月娘的，如今可是没有了。”
“楼里的月娘何处去了？”秦二心头大震过后，不禁升起一阵苦涩痛意，一把抓紧女子的手，急问道：“月娘何处去了？”
“公子轻些，弄疼了奴家。”女子的娇声颤语传了秦二耳中，换做以往，秦二定疼惜不已，只是今日心头只有月娘，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月娘何处去了？”秦二冷着面色，话语生硬，逼得那女子开始挣扎。
“你若不说，我有法子治你？你进这楼里许是不久，难怪也认不得我，若是认得………必定躲得远远的了！”
女子见秦二面上凶恶，又见秦二一手摸了身旁的长刀，一时有些胆怯，只低声道：“确实不曾见过公子………只是公子要的月娘……月娘两月前已出了楼………被人赎走了。”
“月娘被人赎了？”秦二这时哪里还有闲情逸致与女人厮混，一把推开身上的女子，只道：“月娘被何人赎走了？”
“这………姓贾………是路过的商人………只在此歇了几夜………就赎了月娘去。”女子低声说着，一边瞧着秦二，一边讲地上的衣裳拾起披在身上。
“那姓贾的是哪里人士？”
“只知从北边来………其他的也不知了。”
此时的秦二心头既欢喜又难受，欢喜月娘终于出了这花楼，难受的是竟不是他赎了月娘。月娘竟被他人赎走了，他秦二老想着为月娘赎身，到头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秦二从花楼里出来，惶惶忽忽地走了半个时辰，待他清醒时，才知已到了无人处。
冷风吹袭，寒意逼人。
四周尽是一片黑暗，秦二只觉这夜又黑又长，令人难以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秦二动了动僵硬许久的身子，迈出了双腿。
碧云山庄的大门紧闭着，只有大门前的灯笼高高挂着，亮堂堂的，晃着人的双眼。
秦二在门外站了许久，最后还是没上前去叫门，而是绕到了山庄后头，悄悄地爬进了庄子里。
若非他现今有些功夫，定然早被庄里的护卫发现了。
秦二回到这熟悉的山庄，一路摸到了从前住的屋子。屋里漆黑一片，似乎里头的人都歇息了。
秦二没摸进去，他知白日里这儿空得很，都伺候主子干活去了，所以决定白日里来，摸摸他从前藏在这儿的银子。
离开从前住的地方，秦二避开巡视的护卫，摸进了二少爷的院子。
二少爷的院里灯火亮着，秦二轻着脚步，慢慢靠近二少爷的屋子，摸到了墙角去。接着里头的光亮，透过窗户，秦二只见里头不止一人。
过了一会儿，只听里头有人吩咐着什么，片刻后有一丫鬟退了出来。
之后过了许久，只听一人道：“外头可有什么消息？这还没寻到我那好大哥？”
一听这懒散话音，秦二就知是谁的，不就是那不学无术的二痞子？
“大少爷不知所踪，至今查无下落。”
这回话之人似乎是位少年，少年嗓音冷冷清清，有些熟悉，可一时间秦二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自从………咱庄子可因了他丢尽了脸面，这江湖上可没了名声，如今爹也病了多日。若寻不到我那好大哥，怎向爹交代？”
二痞子那懒散话音又响起了，传了秦二耳中，秦二只觉刺耳不已。
“少爷请放心，属下明日再派人去寻，定可找到大少爷。”
这道清冷话音，秦二听着才觉入耳，令人舒坦。
“多派些个儿人………莫让我那好大哥又在外头生事，这庄子可经不起折腾了。”
这话落下后，似乎少年要退下了，已有脚步声响起。
谁知这时，那里头的二痞子不知小声着什么，而后急切地唤着少年的名字。
秦二一听那名字，心下一震，倏然想起了那少年的嗓音。半年之久，那少年已不再是青涩稚嫩的嗓音。
里头响声一时大震，一时又停歇了，这时只听少年道：“夜已深，少爷歇息吧！属下告退。”
“只要你在这庄子一日，早晚得低了头！”
这道怒声而起，秦二身子又往前移了移，只听少年冷声笑着，似乎一脚踹上了什么。一道闷哼声后，方才那怒声再道：“那凌霄能玩个貌美男人，我还不能玩玩你这不知尊卑的东西！”
“少爷若想知属下手上的剑有多快，尽管试试。”少年冷哼一声，踏步而去。
门声作响后，少年踏出了门槛，修长清隽的身形落了光亮里。
秦二顿时呼吸一怔，胸口急切跳动，一时忘了自个儿正藏身黑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