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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人言可畏(1 / 1)

()爷爷是百姓们的父母官,他曾经是一个大无畏的军人.

没有退伍前,他是一个士兵、一个战士,那么的神勇,他是一个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无畏死亡、无畏流血、无畏炮火枪弹的革命战士。Www..Com他经历过艰苦激烈的抗日斗争、解放战争,最残酷的几大战役他都经历过,都闯过、挺过来了,他是真正的接受过战争洗礼的军人,他杀敌报国、衷心耿耿,为了心中那个憧憬的、骄傲的新中国,可以拼尽最后一颗子弹、最后一滴血,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所浴血奋战出来的是一个如此可怕的新中国。

爷爷一生从来没有怕过谁,没有怕过任何事情,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和恐惧。

原来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这不是他和他的战友所想象的革命结果,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变得如此突然、如此残忍和剧烈……他们可以任意指鹿为马、睁眼瞎说,杀人不见血、这比直接用刺刀和枪弹杀戮更要恐怖和绝望,世界的末日也不过如此……

夜色已经黑了,此时的我正在被脾气不好的老板催促着刷碗、拖地、擦桌子,不知道此时我们全家这非人的变故。

此时,天空如此阴沉混屯,空气如此沉闷低压。

父亲和母亲叹着气看着爷爷,爷爷头上、嘴唇、牙齿渗着血渍,瞪着的一双恐惧绝望眼睛里流着血、身体已经破碎了的爷爷,昨天上午还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就被迫害到了如此惨状。

“一切都是命!”母亲呆立着,痴痴地说。

“命运太残忍了!”父亲喃喃地低喊,他看着手里的一个小瓶子,眼神变得有些痴痴的。

“可是,他们怎么能下如此狠手呢,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血肉之躯,他们简直不是人,爹没有死在敌人手上,却死在了所谓自己人手里,没有道理的,没有道理的……”母亲突然失去理智地重复喊着。【百度搜索Www..Com会员登入无弹窗广告】

“特殊时期的恐怖我早就听说了,我却没有想到会发生在我们家头上,因为我们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怕被人揪住把柄,可是错了,特殊时期来势汹汹,容不得半点辩解和申诉,红卫兵就是天理、就是法庭,一切都有他们操纵着,可悲!可悲!可悲啊!”父亲一连说了三个可悲.然后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乱拽,似乎要努力将自己头脑中所看到的想到的好的坏的事情都连根揪走,但是那是徒劳的,他好半天才平息下来,他的眼睛血红,头发凌乱不已.

“我们就这样走了,小夏会不会找不到我们,他现在身在何方我们还不知道,会不会是走丢路了,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想,我真希望他是走丢了,像精神失常的母亲那样走的远远的,不要找到回家的路,甚至我希望他被人绑架、拐卖,也不要再回来了……可是他若是活着,我们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凶险的世上,我怕,我害怕他会承受不了,他还那么小,才16岁啊,……”母亲哑声喊,她死死地盯着父亲手里的小瓶子,那是一个药瓶,里面的药是剧毒604高浓度化学杀虫剂。

“不会的,小夏还小,还可以承受很多事情,我们都老了,不行了,再也不能承受一点波动了,就是以后红卫兵不再找我们的岔,我们已经是受到无比彻底的伤害了,人格扫地,遭受各种非议和眼神,,人活着不就是要尊严和脸面以及大多数人的认可吗?可是我们现在什么也没了……”父亲呆呆地看着动弹不得的爷爷。

“好在还有一些乡亲好人支持咱爹……”

“恩,可是他们的力量又如何能与恶势力抗衡呢,渐渐的,在黑恶势力威逼下,人们的想法都会发生变化的,甚至不用他们威逼,有些人就会不由自主的胡乱瞎想、以讹传讹,其他人都会思量思量是不是真的有这事,可是我们两手空空,又没有证据,就是有证据,也根本不可能给每一个人都一一解释,没有的事情就会变得跟真的一样,甚至明天后天就有人会动摇观念,认为爹真的是逃兵是流氓,我们全家真的是可耻的罪犯,是被人仇恨的阶级敌人,我们百口莫辩……”父亲不寒而栗地说着,他的心冰冷到了极点。

“是的,这是我们一家所遭受的毕生的耻辱,不久,人们的印象和言谈中就是一个狼狈、威信扫地的爹,爹已经被他们糟践,不能再带领大伙干事了,爹,还有我们活着已经是没意义了,以后会是接踵而至的痛苦和折磨……”母亲闭上眼睛心痛欲裂。

“这吃人的社会,人言可畏,我做好准备了,我们上路吧,你---准备好了吗?害怕吗?喝下它虽然刚开始会疼痛难忍,但是不一会儿,我们就会飘然到另外一个地方,另外的世界,那里没有争斗和陷害……”父亲失魂落魄地看着母亲。

“我不怕死,你怕吗?”母亲咬着牙问。

“你都不怕,我会怕吗?”父亲坚决地说。

“我就是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完,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什么事情?”父亲抬起头。

“给小夏添个弟弟”母亲低声说,说完直勾勾盯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母亲,你不要死去,你要活着!活下去吧,你不要死了,我受的打击太大,都忘记还有一个小生命在我们身边……”父亲猛然醒悟到什么握着母亲的手说。

“不,不可能的,你以为你们死了,我能顺利愉快的生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吗?我又拿什么养活他?说不定不等天亮,红卫兵就又要把我们拉出去批斗,围观的人会逐渐变得冷漠和麻木,看热闹的人会越来越多,落井下石的人都会争先恐后的残杀我们,生不如死,不如让这个小小的婴儿不要来到这个世界,不要见到这血腥的杀戮……”母亲无助凄惨地哭着说。

“是啊,明天,那将是多么漫长、残暴、冷酷的一天啊,明天,我们等不到明天了,孩子对不起了,小夏,你能否活下就看你的造化了,记住我们的教训,以后做官不要像你爷爷一样这样较真,要做个圆滑世故的人,做官千万不要像你爷爷一样啊。“父亲悲惨地反复地说着。

“不”母亲失声抽搐着地喊,“不要做官!不要进官场!我不要我的孩子做官!小夏,小夏,不管你在哪里,希望我们心有灵犀,希望你能听见我说的话,你听着,千万不要做官,官场那是生生的用血泪交织起来的地方啊,当个好官永远要付出血泪代价的,我不要你重复我们的悲剧,要当你就当个黎民百姓吧,啊!”母亲一字一句悲切地说着、声声在斥着罪恶。

两个人说完对视着呆立了一会儿,时钟在滴答着毫不犹豫地走着,滴答、滴答……

啪!远在饭馆的我突然失手打碎了一只碗,我呆若木鸡地看着脚底下那支离破碎的碗片,惊悸地打了一个寒战,我那时虽然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一切,但是冥冥中有那样一只手牵动着我的心,我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不祥的感觉……

远处传来两声狗的不安的叫声,接着是一声鸡的鸣叫……

“孩子他妈,不早了,你听听,外边鸡又叫了几声,大概黎明快来了吧,我们不要等到太阳出来了吧,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是再也不会看到了……明天,就是天翻地覆也再也与我们无关了.”

“是的,明天我们就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离这里远远的了,这里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母亲依恋地、呆呆地说,边说着边最后一次环看着家里熟悉的一切。

“这就一起上路吧,带上我们未出世的儿子,来,过来帮我一下,我们先送爹一程,拿些水来……”父亲断断续续地说着,他脸上没有表情、没有泪水,父亲像梦游似的,走近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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