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峰躺在一间破房下,这破房位于荒山野岭中,四周分外宁静,除了他的沉重的呼吸声外,便没有其他声音了。他,并没有死,胸前的伤口已经结痂,只不过他皮肤发紫,神情痛苦,这是中毒的迹象。徐珏冲冲地从门外赶回来,手里端着一碗药,她的衣服十分肮脏,双臂全是被植物割伤的痕迹。段峰身上中的不只是亡花谷中的花毒,还有那位神秘女子短刃上的剧毒,她曾在陈长老处学过一段时间医术,了解过亡花谷中花毒的中毒迹象,懂得如何化解这毒性,但至于那名神秘女子短刃上的剧毒,她却毫无头绪,她煎过各种各样的药,可毒性依旧没除,段峰的身子甚至一天比一天差。
可幸的是,附近已经没有任何士兵的存在,似乎夏侯渊已经撤离这里了。她抬起段峰的头,关怀说道:“段大哥,药来了,喝了它,你明天就能康复了。”她每天都重复着这番话,这是给段峰的信心,也是给自己的信心,只不过段峰似乎是没有听到,他的状况没一丝的好转,反而越来越差。“没事的,我知道你不会丢下徐珏的。”她紧紧地抱住段峰,缓缓进入梦乡,在梦中,她看见了段峰,“夫君。”他们已经成婚了,段峰手中抓着一条大鲤鱼,开心说道:“娘子,刚抓的,你想怎么吃。”“一切都听你的。”徐珏笑得十分灿烂。这种再平凡不过的日子,却令人无限向往,现实生活中,试问又有多少人能抵住诱惑,甘于默默无闻地度日。平凡,说似简单,实是隐藏了许多难以实现的元素,因为那永远只存在于幻想中,等梦醒了,那只不过是泡沫。
徐珏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站着一位白衣女子,雪怨,那名狠毒的女人。她顺手从身旁取出一块瓦片。那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从她来到这屋子后,她便知道总有一天会被夏侯渊的人发现,她手无缚鸡之力,不想受人凌辱,更不想其他人玷污自己纯洁的身体,假若真的被人发现,她便用这瓦片结束段峰与自己的生命,两人到黄泉后再相聚成婚。
“等一下。”雪怨制止徐珏说道。她从衣袖中取出一瓶药水,“这是解药,服用它,十天后他便会痊愈。”不禁看了地上那位熟悉的脸孔一眼。“说,有什么条件。”即使徐珏满脸污迹,却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雪怨犹豫一番,似是想试一下徐珏的品性,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说道:“吃了它,十天后你便会毒性发作而死,一命换一命,敢吗?”徐珏毫不犹豫地接过丹药,迅速把丹药送进胃中。“等…你….”徐珏这么坚定的举动吓了雪怨一跳,她还没反应过来,徐珏已经服用了。她,只是试一下徐珏,没想到她对他的爱已到达这种地步。
“请遵守你的承诺。”徐珏把肮脏的手伸向雪怨。“你,不怕死?”雪怨把药水递向徐珏说道。“这就是爱,你不懂!”徐珏马上打开瓶盖,把药水送进段峰的口中,瞟都不瞟雪怨一眼,似乎在她眼里,就只有段峰,自己的生命根本不重要。“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吗?”雪怨自言自语,慢悠悠地离开破房,完全忽视段峰两人的存在。
九天的日子马上就过去了,段峰比想象中愈合得快,体内毒素已完全清除,身上伤口虽还有痛感,但已没大碍。这九天中,都是徐珏日以继夜的照顾他,徐珏本能丢下自己离开,但她没这么做,因为她爱着自己,他十分感激她,他知道小柔已不在人世,自己不应该再沉沦在这段虚渺的爱情中,他,已完全被徐珏的真情所感动。
这晚,他趁徐珏煎药时偷偷离开,等徐珏回到房中时,段峰已经拿着一个装满水的脸盆走到她跟前,“你去外面装水了?”徐珏问道。“是的。”“你要水怎么不叫我去,有没有触动伤口?”徐珏着急地往段峰身上检查。段峰放下脸盆,抓住徐珏双手,肃道:“这是我为娘子准备的水。”“娘子?”徐珏愣在原地,“我吗?”段峰把徐珏引到脸盆前,温柔地说道:“是的”一股热流从她心中流至全身,这是她梦中才有的情景,现在却是出现了,“段大哥,这是在做梦吗?”徐珏问道。
“没有!”他慢慢地帮徐珏擦拭着手脚与脸蛋,这九天徐珏从没帮自己打扮过,全身都十分肮脏,“为了我,你辛苦了。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这委屈。”徐珏激动地哭了出来,她想起了明天,第十天,她就要离开这世界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徐珏一直啜泣着。“怎么了,你以为我骗你吗?”段峰举起右臂,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说道:“我段峰对天发誓,从今天起,徐珏就是我的结发妻子。如若反悔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徐珏捂住段峰的嘴唇,整个人投入他的怀中,“我不给你这样说自己!”
“好的!”段峰一改之前的冷漠,对徐珏十分关爱,也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才会这样。徐珏依偎在段峰怀中,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要伤心,请记住今晚的一切,就像你记住小柔姐姐那样!”段峰点着头,抚摸着她的脸蛋,“有我在,你不会死的!”徐珏紧紧抱住段峰的身躯,心道:“我这么难才解开段大哥的心结,为什么要让他再陷入无限的沉痛中!”她从衣中取出一条全银坠链,带在段峰颈上,说道:“这是我之前打算送给你的情物,现在终于可以送出了。”“好看吗?”“嗯,好看。”徐珏羞涩地说道。段峰摇了摇链中的坠子,笑道:“这还能装东西?”徐珏点着头,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你把我的骨灰装上去,我想一直陪在你身旁。”“我不会让那天到来的。”“也许吧!”
这一晚,出其的平静,徐珏一直蜷缩在段峰怀中,而段峰埋头闻着她发丝中仅存的香味,双手不曾离开她光滑的后背。没有积聚多日的泥污,也没有藏于衣中的异味,他俩就像一对劫后余生的恋人,经历了各种磨难,终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俩紧紧地抱在一起,睡得十分安乐。
第二天,段峰脸上失去昨晚的温馨,又像往常一样,孤僻冷酷。在他身前的,是被百花缠绕的徐珏,她双眼紧闭,睡得十分安详。今天一早,徐珏突然一直吐血,在段峰多次询问后,她终于告诉了段峰,她与雪怨私底下的那一场交易。段峰没有责怪她,一直陪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死的时候,很安静,没有丁点的疼痛,看上去就像准备上天的仙女,她,终于离开本不属于她的世俗。段峰握着一把火把,手一松,扔向徐珏,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真正爱过徐珏,也许是报恩,也许是寂寞。
面对着深爱自己,肯为自己牺牲的女孩,他又愿意为她牺牲吗?他盯着正在燃烧的玉体,自道:“虽然我不知是否真正爱过你,但我敢肯定,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永远是我段峰的亲人。”火,一直在燃烧,烧毁了他的妻子,也烧毁了他身上仅存的温馨。他取出徐珏送给他的那条坠链,把部分骨灰装进去,再挂在身上。接着抽出破龙,黄光一闪,随着一声爆破声,眼前的骨灰四散而飞,仿佛徐珏在像他作最后的告别。“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段峰咬齿说道。
他的一系列的举动,都是在雪怨眼皮下进行的,她瞅着他的身影,心中时而自责时而轻松。手中握着一瓶药,那是解徐珏身上剧毒的药。十天前,当徐珏服下毒药后,她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唤醒了自己的良知,去到很远的地方为徐珏寻求解药。昨晚,她拿着解药回到那间破房,她要救徐珏,就当她正要踏进屋中时,却听见段峰与徐珏的深情对话,她听到“娘子”二字,那是他从未说过的话,也是自己永远不能实现的梦,她妒忌了,为什么她能得到幸福,而自己却不能,她想起自己悲哀的命运,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
她失去进去的冲动,就在屋外看着段峰与徐珏的柔情,一个又一个出乎她意料的举动出现在她眼里,她的良知彻底崩毁,拧开瓶盖,把里面的液体全部倒在地上。直到徐珏毒发身亡的那一刻,她仿佛得到了解脱,心满意足地离开屋外,躲藏在附近。为什么她要这么做?难道她是心里变态的女人?不是,她其实只是个柔弱的苦女子,多年以前她也曾有个心爱自己的男人,只不过天意弄人,最后没能在一起,她有个小名,人家都叫她,小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