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猜得不错。
冯家在贵圈儿也是属于不上不下的存在,高阶圈子冯夫人进不去,同层的呢她又不讨喜,日常说话像怼人。赵氏算是脾气比较好的,没跟她计较罢了。
于是冯夫人就开始蹬鼻子上脸,几句话下来越发不成体统。
赵氏微微皱眉,打断她。
“冯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小女还年幼,尚未考虑婚配之事。”
冯夫人正滔滔不绝的说着,突然被打断,一阵卡壳,本就有些不悦,闻得这话更是蹙眉。
“令嫒可有十三了吧?这年纪不小了,现下定了亲,明年出阁刚好。”
京城里这些人消息可真是灵通。他们家昨日才入京,长子出入国子监,好歹露了脸,这些权贵们知道倒是不奇怪。女儿都没出过门,也就昨日在门口,左邻右舍的瞧了一眼。这才不到一日,人家就知道她女儿年芳几何了。
大概早在白砂糖的名号传入京城,陛下圣旨降临沧州的时候,这些人就开始打如意算盘了,所以提前将他们家调查了个清楚彻底。
这冯夫人真是不会看人眼色,赵氏都明确拒绝了,搁在其他人身上,纵然不悦,也会见好就收,识趣的离开。冯夫人好似听不懂人话一般,硬要强求。
赵氏面色终于露出了些许不悦,道:“小女长在乡野,初来京城,许多规矩都不懂。未免日后闹出笑话,我打算请人入府教习礼仪,近两年内未有议亲婚配的打算。与令郎,怕是没有缘分。”
没有缘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冯夫人再是厚脸皮也不好继续勉强。她脸色有些僵,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不高兴,以及些微的不可置信。
好似赵氏拒绝她家的婚事,多不识抬举一样。
还要请人教女儿规矩,莫不是还想拿她乡野出身的女儿去攀高枝入高门?
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
婚事告吹了,冯夫人自然不好继续留在着,走的时候撇撇嘴,又忍不住四处扫了一眼。
别看叶家是平民封的侯,固然没实权,可这府邸切切实实是御赐的,那叫一个气派。再说叶家有钱啊,看赵氏穿的那一身,料子便是上好的丝绸做的。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几乎瞧不出皱纹来,美丽典雅,丝毫看不出是乡下小户出来的。
冯夫人有些酸。
丈夫是个莽夫,却是靠实力一步步升上来的,官职也不算小,可也就是靠俸禄吃饭,别的赏赐寥寥无几。说是校尉府,可家境连一般的富商都不如。
看看叶家,就因为女儿研究出了白砂糖,得了权贵们的喜欢,竟还与番邦换了战马,立即就从平民飞升成二等爵。文官清流或许瞧不上叶家,那些个武将得了战马,却是欢喜得不得了,一点也没阶级观念。
估摸着,这几日提亲的要踏破叶家门槛。
她是没女儿,不然嫁过来,一辈子荣华富贵吃喝不愁,不知多风光。
但她有儿子啊,可以娶叶家的女儿。
早就听说那白砂糖是叶家女儿鼓捣出来的,两口子对这女儿宝贝得很,这要是出阁,还不得十里红妆的陪嫁?
有了这丰厚的嫁妆,以及姻亲关系,冯家还愁拿不到白砂糖的分红?
谁知道赵氏如此的眼高于顶,竟看不上她儿子。
冯夫人在心里骂赵氏有眼无珠,揣着一肚子气走了,叶锦夕牵着妹妹从走廊里拐过来,瞧见她怒气冲冲的背影,进屋一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赵氏叹道:“冯夫人鲁莽没心机,倒是好打发,若是其他高门夫人上门,就没那么容易了。不过你别担心,只要你不愿意,娘是不会轻易把你许出去的。”
她有自知之明,高门的未必看得上女儿的出身,不过就是为了利益罢了。这样的人家,会好好待女儿么?她宁可女儿嫁得普通点,至少一辈子安乐无忧。
叶锦夕笑笑,“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都是不会屈尊亲自来提亲的。正好,省得她们自持身份给您脸色看。”
叶锦丽现在已经懂得嫁人什么意思,闻言就从点心堆里抬起头来,细声细气道:“姐姐嫁了人,会受欺负吗?那姐姐就不要嫁了。”
叶锦夕和赵氏都笑。
叶锦夕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好,姐姐不嫁了。”
叶锦丽开心的笑了。
“嗯。”
……
傍晚叶常安回来,说起今日好几个大人主动约他喝酒,夸他长子叶鸿远年轻有才将来必定前途似锦,女儿心灵手巧秀外慧中,又状似无意的问起两个孩子是否婚配。
叶常安酒量其实还不错,不是那么轻易被灌醉的,听了这话哪怕有三分醉意,也立马清醒了。他也不傻,知道这些大人们得罪不起,没直接拒绝,而是含糊带过。
“这才第一天,试探的居多。”
赵氏和他合计了一下,总结了下询问两个孩子婚配的都有哪些门第。
其实打从谢瑛让他们做好进京的准备之时,就给了他们一份京城权贵的名单,不说全部,至少占了大部分。再找来管家打听一番,基本就清楚了。
“我们才搬来京城,人生地不熟,这些人就这么急着要与我们结亲,目的太明显,非明智之举。”
赵氏这样说。
叶常安认可的点头。
“我这边已有不少人主动来攀交情,大概过几日就有人给你下帖子请你参加各种宴会了。”在上清县那两年多他越发长了见识,贵圈儿内的门道他大约懂得一些,“倒是不妨带锦夕出去走动走动。且不说那些人结亲是为着什么目的,她十三了,顶多明年也是要说亲的,来了京城,总是要和那些贵太太闺秀们打交道。”
说到这他顿了顿,叹了声。
“权贵圈子里不如乡下小镇,婚配都讲究门当户对政治联姻,全然无所图谋几乎是不可能的。咱们只能尽量给她寻个最合适的人家,也无需什么高门贵第,人口简单些,待她好就成。”
赵氏也是这么想的。
“嗯,我省得的。”她道:“鸿远那边,你也暂且别应,他暂时心不在此,等明年会试过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