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影晃动。
一个黑影将保儿小小的身子完全笼罩住。
保儿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大声呼喊,尖叫的声音还没有传出去,先被人捂住了嘴。
“唔唔唔”保儿奋力挣扎,顾不得脚上的伤,手脚并用想要从谭三爷手掌中挣脱,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只挣扎了两下就被按住了脚,正当保儿无可奈何时,紧接着保儿就看到谭三爷伸手入怀。
保儿瞪大了眼睛,谭三爷定然是要拿杀他的利器,惊骇之中保儿几乎要吓得晕厥,就在这时门被撞开。
谭三爷听到声音不由地动作一滞,他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几个衙差闯了进来。
谭三爷不禁怔在那里,趁着这个机会保儿张嘴狠狠地咬在谭三爷手上,谭三爷吃痛松开了手,保儿一边大喊一边向旁边躲去:“救命……救命,他……他要杀人……他……”
冯安平走到瑟瑟发抖的保儿面前:“来人,将此人拿下。”
谭三爷看看冯安平又看看吓得面色大变的保儿,神情有些茫然,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
眨眼的功夫衙差就将谭三爷围起来。
谭三爷看着冯安平等人,尽量情绪平静:“你们是顺天府衙的人?我是府军后卫总旗谭子庚,今日跟着我叔父前来安济院帮忙,发现安济院中有人身故,这才让人知会顺天府衙,那具尸身不在这里,你们随我去后院吧!”
冯安平没有理会谭三爷,走上前几步看向保儿,低声问道:“方才发生什么事?有本官在这里,你直管说出实情。”
保儿鼻涕眼泪直流,神情仓皇,见到穿着官服的冯安平,立即扑过去:“大人……谭三爷……他想要杀我……”
谭三爷听得这话一脸诧异:“保儿是不是弄错了,我只是要问你两句话,你方才乱动,我怕你脚上的伤口裂开因此伸手制止,怎么会杀你?”
保儿不敢去看谭子庚。
冯安平看一眼几个衙差:“搜检他身上可有利器。”
屋子里灯光晃动,昏黄的光照得谭子庚面色阴沉不定,眼见这衙差上前,谭子庚立即皱眉道:“我看谁敢无礼,就算是顺天府衙门也不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上前搜身,我也是朝廷官员?怎容你们这般放肆?”
说话间?焦仲端着刚刚熬好的粟米粥进了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愣在那里,他离开的时候只有保儿躺在床上,怎么现在府衙来了人,而且……衙差还围上了谭三爷。
“这是怎么了啊?”焦仲道。
“爹爹。”保儿冲着焦仲喊叫。
焦仲放下手中的粟米粥快步走上前。
冯安平放开保儿?这才向焦仲问道:“你去了何处?”
焦仲道:“我出去时遇到了谭家管事,管事说大厨房熬了粟米粥,让我去取一碗给保儿吃?我去的之后粥还没有熬好,于是耽搁了一会儿。”
焦仲说完就去问保儿:“保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保儿说话?冯安平看向谭三爷:“你家小儿说?有人要杀他。”
“谁?”老实巴交的焦仲紧张地挺直了脊背?“保儿,你说是谁?谁要……要杀你?”
保儿飞快地看了谭三爷一眼:“是他,他杀了蓁姑?还要杀我。”今晚遇到的变故太多,到了这时候保儿再也支撑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焦仲震惊地看着谭三爷?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谭家人杀了蓁姑还要害保儿?这怎么可能?
“你再说一遍,”冯安平道,“他杀了谁?”
“蓁姑,”保儿道,“我之前听到谭三爷说要杀了蓁姑,蓁姑吓得跪地求饶,后来谭三爷发现了我,我慌忙逃走时才从房顶跌了下来,刚刚谭三爷来问我,问我是不是偷听到了他和蓁姑说话。
他都知道了,蓁姑定是他杀的,现在他要杀了我。”
冯安平接着道:“你听到谭三爷与蓁姑说了些什么?你一字不差地说出来。”
保儿看着冯安平,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谭三爷说,眼下京中四处捉拿买卖私货的商贾,若是让他听到有什么闲言碎语,他定然会杀了蓁姑。
蓁姑说,她就算死也不会说出任何对谭家不利的话,求谭三爷饶她一命。
谭三爷让蓁姑立即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蓁姑不肯,谭三爷就一脚踹在了蓁姑肩膀上。”
谭三爷那狰狞的面孔,保儿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与平日里一脸和蔼,前来嘘寒问暖的谭三爷判若两人。
谭三爷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冯安平看向谭三爷:“这小儿说的是否属实?”
谭三爷目光深沉:“这些日子我一直未曾来过安济院,也没见过那蓁姑,这小儿只怕是看错了。”
“那你为何会来到这里?”冯安平再次逼问,“你方才说前来找这小儿问几句话,问的又是什么?”
谭三爷目光更是幽深,依旧不肯回答。
冯安平道:“小儿说你踹中了那蓁姑的肩膀,想必那蓁姑身上能够看到伤痕。”
冯安平说着吩咐衙差:“将谭总旗脚上穿的靴子留下印痕,拿去给仵作比对,谭总旗将这几日的行踪说清楚,我会带着人前去查证,谭总旗放心,顺天府办案一向公正,绝不会让谭总旗蒙冤,当然……若谭总旗果然有嫌疑,还要请谭总旗去衙门向知府大人禀明。”
冯安平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颇有几分师父他老人家的风采,他克制着不向窗外看去。
若是往常他哪里敢说这些话,只因为来到安济院的路上遇到了怀远侯爷,怀远侯爷吩咐他前来,答应会照应他。
冯安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的高大,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有怀远侯爷为他顶着,他相信侯爷,虽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但总有一丝血脉相连,出了差错侯爷定不会丢下他不管。
只要屋子里有半点风吹草动,侯爷就会从窗口或是什么地方直接跃进来。
衙差取来纸张要给谭三爷拓靴印,即便这两日谭三爷换了靴子,但脚的尺寸不会变,这拓印必然有用处。
衙差蹲下要去抓谭三爷的腿,谭三爷却一脚将衙差踢开,其余的衙差见状立即上前,正当要打作一团之时,一声喝问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紧接着谭定方沉着脸走进屋子。
“叔父,”谭三爷道,“顺天府衙门的人要拿侄儿去问话。”
谭定方看向缩在焦仲怀中的保儿:“那小儿的话,我已经听到了,这两日你是否见过那蓁姑,说过那番话?”
谭三爷张开嘴,最终没有说出口。
“连我也不肯说?”谭定方皱起眉头。
谭三爷沉默片刻才道:“我没有杀人,还请叔父相信侄儿,侄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既然没有就去顺天府衙说清楚,”谭定方道,“你若做了有违律法之事,我谭家绝不会袒护。”
谭三爷吞咽一口,终于抬起头来:“今日之事,只怕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谭家,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侄儿可以去顺天府衙门,叔父一定要当心,不要中了那些人的圈套。”
谭三爷说完这话,冯安平生怕夜长梦多,吩咐衙差:“抬上尸身,带上院中管事和谭总旗回去衙门。”
冯安平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安济院,此时雨已经渐渐停了,趁着周围没有人注意,冯安平向黑暗中喊了两声:“侯爷……怀远侯爷……顾侯爷……舅舅……”
没有任何人回应冯安平。
冯安平心中一凉,难道侯爷根本没有在这里给他撑腰,侯爷是骗他的?
……
顾明珠梳洗干净躺在床上,今晚的事有些蹊跷。
好似一切都太过顺利了,具体到底哪里有问题她一时想不明白,只能等到天亮以后让柳苏去打听清楚。